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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第1页）

&ldo;喂，让我再看你一眼！哎呀，我的心肝，好儿子呀！&rdo;

葛利高里微笑着，紧紧偎依在母亲肩膀上，一阵痒酥酥的激情抓住了他的心。

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在院子里卸马，闪晃着红腰带和皮帽顶一瘸一拐地在围着爬犁转，彼得罗已经把葛利高里的战马牵到马棚里去，拿着马鞍子朝门廊走去，他一面走着，一面扭回身子，对正从爬犁上解下装煤油的小桶的杜妮亚什卡说了些什么。

葛利高里脱下衣服，把皮袄和军大衣挂在床背上，梳了梳头发。坐在长凳子上以后，他招呼儿子说：&ldo;到我这儿来，米沙特卡。喂，你怎么啦，不认识我吗？&rdo;

小孩的拳头依然堵在嘴边，侧着身子走过去，畏怯地在桌边停下来。母亲在炉炕边爱抚、自豪地瞅着他。她在女儿的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把她从手里放到地上，轻轻推了她一下。

&ldo;去呀！&rdo;

葛利高里把他们俩都搂过来，分放在两膝上，问道：&ldo;你们这两个小胡桃，不认识我吗？波柳什卡，你连爸爸都不认得吗？&rdo;

&ldo;你不是爸爸，&rdo;男孩子低声说（跟妹妹在一起，他的胆子大了）。

&ldo;那么我是什么人呢？&rdo;

&ldo;你是个生人，哥萨克。&rdo;

&ldo;说得对！……&rdo;葛利高里哈哈大笑。&ldo;那么你爸爸在哪儿呀？&rdo;

&ldo;我们的爸爸当差去啦，&rdo;小姑娘歪着脑袋很有把握地说道（她胆大些）。

&ldo;就这么对他说，宝贝儿们！叫他记住自己的家吧。要不然他整年在外头跑，谁还认识他！&rdo;伊莉妮奇娜假装很严厉的样子，插嘴说，然后含笑看着葛利高里的笑脸。&ldo;连你的老婆都快不认得你啦。我们已经打算替她招个女婿啦。&rdo;

&ldo;你这是怎么啦，娜塔莉亚？啊？&rdo;葛利高里玩笑地问妻子。

她满脸鲜红，抑制着在家人面前的窘急心情，走到葛利高里跟前，坐在他身旁，用无限幸福的眼神把他的全身打量了半天，用滚烫。粗硬的手抚摸着他那棕色的、于瘦的手。

&ldo;达丽亚，快摆桌子吧！&rdo;

&ldo;他自个儿有老婆呀，&rdo;达丽亚大笑着，依然那么袅娜、轻盈朝炉炕走去。

她还是像从前那样苗条，穿得漂亮。紫毛线袜子紧紧地裹住她那健美的细腿，脚上穿着一双正合脚的短靴，就像雕在上面一样；有褶的、紫红裙于紧裹着她的臀部，绣花的围裙白得一尘不染！葛利高里把目光移到妻子身上‐‐发现她的外表也起了一些变化。为迎接他的到来，她换了一身衣服；袖日上镶着一道窄窄花边的浅蓝色茧绸上衣紧裹着她那匀称的身段，柔软的大奶头在上衣里面高鼓着；绣着花边的蓝裙子下摆宽大，上腰却紧裹在胯部上。葛利高里从旁边打量着她那丰满、光滑的双腿，令人激动的、紧绷着的腹部和宽大的，像喂得肥肥的母马的臀部，心里想：&ldo;在所有的娘儿们中间，一眼就能认出哪一个是哥萨克女人。哥萨克女人的衣着习惯，就是要什么都很显眼；你愿意看，就请看吧，不愿意看，就拉倒。可是庄稼佬们的婆娘就不同了，连前身和后身都分辨不出来，‐‐就像是穿着一条口袋……&rdo;

伊莉妮奇娜理会了他的眼神，故意夸耀说：&ldo;咱们家的媳妇儿，个个都打扮得像军官太太一样漂亮！管叫城里的女人都甘拜下风！&rdo;

&ldo;妈妈，您怎么能这样说话！&rdo;达丽亚打断她的话。&ldo;我们哪儿敢比城里人呀！我的耳环都断啦，再说根本就是不值钱的便宜货！&rdo;她伤感地说。

葛利高里把一只手放在妻子的宽厚、干惯活儿的脊背上，头一次这样想：&ldo;是个漂亮娘儿们，叫人眼馋……我不在家，她是怎么熬的呀？大概，很有些哥萨克打她主意，她自己，说不定也打过别的男人的主意吧？她要成了个浪荡的出征军人的活寡妇，那可怎么好呢？&rdo;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刺得他的心抖了一下，顿时变得索然寡味。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妻子那散发着黄瓜子油膏香味的、容光焕发的红艳的脸。娜塔莉亚被他这种注视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满脸排红，‐‐她竭力克服自己的窘态，低语说：&ldo;你干吗这样看我呀？想坏了吧，是吗？&rdo;

&ldo;嗯，那还用说呀！&rdo;

葛利高里驱散了这些无聊的思绪，但是在这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一种对妻子的模糊的、敌对的邪念。

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呼味呼哧地喘着，走进门来。朝着圣像祷告了一番，哑着嗓子喊：&ldo;再向你们问一次好！&rdo;

&ldo;上帝保佑，老头子……冻坏了吧？我们正等着你哩：汤是热的，刚从火上端下来的，&rdo;伊莉妮奇娜马上忙活起来，勺子叮当乱响。

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解着脖子上的红头巾，不停地跺着冻得硬邦邦的、缝着皮底的毡靴子。他脱下皮袄，捋掉连鬓胡子和胡子上的冰琉璃，然后坐到葛利高里身边，说：&ldo;真冻坏啦，可是到了村子里一下子就暖和过来……把安纽特卡的小猪轧死啦……&rdo;

&ldo;把谁的小猪轧死啦？&rdo;达丽亚兴致勃勃地问，也顾不上切她手里的大白面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