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土地不是抢来的,而是浴血奋战得来的!我们的祖宗用鲜血浇灌了这块土地,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们这块黑土地才这样肥沃。&rdo;
&ldo;不管是怎么来的,都要分给穷人;要平分土地‐‐要真分!可是你,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像房顶的风信旗一样,风往哪儿吹,你就往哪儿倒。你这号人,只会把生活搞乱!&rdo;
&ldo;你住嘴吧,别骂啦!因为咱们是老朋友啦,我才来说说憋在心里的话。你说‐‐平分土地……布尔什维克就是用这些鬼话去骗那些胡涂百姓的。说了许多好听的话,引诱人们上钩,就像鱼吃钓饵一样!平等在什么地方啊?就拿红军来说吧:军队从村子里开过。你就看吧:排长穿的是铬鞣革皮靴,&lso;小卒&rso;却包着破裹腿。我看见一个政委,一身都是皮衣裳,皮裤子啦,皮上衣啦,可是别人却连做皮鞋都没有皮子一要知道,他们的政权才建立了一年,就搞成这个样子,如果他们在这儿生了根‐‐哪里会有什么平等可言呀?……当年在前线卜就宣传:&lso;我们官兵平等。薪响一样。&rso;……不!全是骗人的!都骂老爷不好,那么奴才变的地主还要坏一百倍!旧军官们,那是坏得不用说啦,可是小兵一旦当上了军官‐‐你就干脆躺下等死好啦!他能坏到头儿!这号军官受的教育跟普通哥萨克一样:只会攥牛尾巴,可是你瞧吧‐‐他一爬上台,一旦手里有了权,就晕糊啦,只要能保住自己官儿,就是剥别人身上的皮也下得了手。&rdo;
&ldo;你的话统统是反革命胡说!&rdo;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冷冷地说.但是没有抬眼睛去看葛利高里&ldo;你想把我拉回你那条沟垄里去是办不到的。我也不去反驳你了。我好久没有看见你,我坦白告诉你,你变得太厉害了,你成了苏维埃政权的敌人!&rdo;
&ldo;我没有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来……难道我谈谈我们应该有个什么样的政权,就是反革命吗?就等于士官生了吗?&rdo;
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从奥利沙诺夫手里拿过烟荷包,口气已经比较温和地说:&ldo;我怎么才能说服你呢?别人可以用自己的脑袋来想通这些道理。自己来领会这一切!可是我做不到,我没有文化,识字不多,弄不明白。我自己有很多道理也都是摸索出来的……&rdo;
&ldo;你们别再说啦!&rdo;科舍沃伊愤愤地说。
他们一起从执行委员会走了出来。葛利高里一声不吭。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被这种沉默弄得很不舒服,他想不通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这对他太陌生了,而且他是站在另一个山岗上观察生活的.他在分手的时候说:&ldo;你这些想法还是装在自己肚子里好。否败尽管我们是老朋友了,你家的彼得罗又是我的于亲家,那我也有办法对对你!不能再去迷惑哥萨克啦,他们已经迷惑得够呛啦。你也休想挡我们的道儿。我们会把你踩死!……再见!&rdo;
葛利高里独自走着,感到仿佛迈过了一道门限,原来他觉得模糊不清的东西,现在突然看得非常清楚了。其实,他只不过是在火头上,说出了这些日子总在思考的问题,吐了吐郁积在心里急于要发泄的闷气。还由于他已经站在与自己全都反对的两种原则斗争的边缘,‐‐因此心里产生了无法消除的、压不下去的愤怒。
术什卡和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一同走去。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重又讲起他和区革命委员会主席见面的。情景,但是一开口,就觉得已经失去了原来的色彩和意义。他竭力想恢复原来的情绪,可是无济于事;好像有什么东西挡在面前,使他不能尽情地生活,不能痛快地呼吸新鲜、冷冽的空气。这障碍就是葛利高里,就是刚才跟葛利高里的谈话。他一想起来,就恶狠狠地骂道:&ldo;葛利什卡这种人,简直是斗争中的绊脚石。下流玩意儿!他总是不靠岸,就像在冰窟窿里打旋的牛粪团儿,转来转去。如果他再来的话‐‐我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他要是公开迸行煽动‐‐我们会找到关他的地方的……喂,米沙特卡,你怎么样啊?事情顺利吗?&rdo;
米什卡正在想着什么心事,只是骂了几声。
他们穿过一个街区,科舍沃伊扭过头来,丰满的、像姑娘似的嘴唇上带着不知所措的笑容,对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说:&ldo;阿列克谢耶维奇,政治这玩意儿可真他妈的厉害呀!鬼东西!谈别的,什么都行,可是一谈到政治就惹你生气。刚才,我跟葛利什卡一开始谈话……要知道我们从小儿一起长大的,一起在学校里念书,一起追姑娘玩,他就像我的哥哥……可是现在一说话,我就气得肚子胀,像个大西瓜,浑身直哆嗦!就像他夺走我最珍贵、最爱惜的东西一样。就像他在抢劫我一样!这样的谈话,弄得你简直想杀人。今天,在这次战争中,要六亲不认才行。只要你看准了目标,就向前猛冲吧!&rdo;米什卡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声音在战栗。&ldo;就是他从我手里抢走了姑娘,我也不曾像现在这样为这番话生这么大气。你看,这有多厉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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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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