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iddot;博加特廖夫和他的同伴走了。躲在树林里、板棚里、地窖里,以及能钻进去的夹缝里的人,这时都跑出来了。人群围住了飞机,滚烫的飞机发动机还在散发着热气、汽油和机器油的气味。飞机的帆布翅膀上有多处枪弹和炮弹片打穿的窟窿。这架从来没有见过的机器,像匹跑累了的马一样,浑身燥热、默默地停在那里。
第一个看见彼得&iddot;博加特廖夫的老爷于,跑进他老太婆吓倒在那里的胡同里,想把去年十二月随着区公所撤走的儿子吉洪的消息告诉她,叫她高兴高兴。胡同里找不到老太婆了。她已经跑回家去,躲在贮藏室里匆忙换了衣服;把衬衣和裙子都换了。害得老头子到处去找她,喊叫:&ldo;彼得卡&iddot;博加特廖夫飞来了!吉洪托他带好来啦!&rdo;等看到他的老太婆正在换衣服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ldo;老妖精,你怎么忽然想起来要打扮打扮啦&lso;!唉,真你妈的浑啦!谁还看得上你这个秃鬼!简直一下子变成年轻小媳妇啦!&rdo;
……很快就有许多老头子到彼得&iddot;博加特廖夫的父亲家里来了个个走进屋子的时候,都是先在门口摘下帽子,朝圣像画过十字,然后很有派头儿地坐在长板凳上,拄着拐杖,说起话来,彼得&iddot;博加特廖夫喝着玻璃杯里的没有打过皮的凉牛奶对大家讲:是顿河政府委派他飞来的,他的仟务是跟起义的上游顿河人取得联系,用飞机运来子弹和军官,帮助他们跟红军进行斗争。他又说,顿河军很快就要在全线展开进攻,跟叛军连成一片。博加特廖夫顺便把老头子们批评了一顿,说他们对青年哥萨克的影响很坏,致使他们放弃阵地,让红军开进自己土地上来。他这样结束了自己的谈话:&ldo;……不过既然你们已经醒悟过来,把苏维埃政权赶走啦,那么顿河政府是会宽恕你们的,&rdo;
&ldo;彼得&iddot;格里戈里奇,要知道咱们这儿现在也还有苏维埃政权呀,不过没有共产党罢啦,要知道我们挂的孩子也不是三色旗,是红白两色旗,&rdo;一个老头子有点儿犹豫地说。
&ldo;连说话的时候,年轻人,咱们那些不听话的狗崽子们,还互相称呼&lso;同志&rso;哩!&rdo;另外一个插嘴说。
彼得&iddot;博加特廖夫剪过的大红胡子里露出了笑容,嘲弄地眯缝着蓝色的圆眼睛说:&ldo;你们的苏维埃政权就像是春天的薄冰。太阳一晒‐‐就化啦。不过领头在卡拉契附近放弃阵地的那些家伙,等我们从顿涅茨对岸回来以后,要好好抽他们一顿鞭子!&rdo;
&ldo;抽他们,这些该死的家伙,抽得他们浑身是血!&rdo;
&ldo;这才对哩!&rdo;
&ldo;抽他们!抽他们!&rdo;
&ldo;当众抽他们的屁股,抽得他们度开肉绽!&rdo;老头子们都兴高采烈地喊叫起来。
傍晚,得到骑使报告的叛军总司令库季诺夫和参谋长伊利亚&iddot;萨福诺夫,坐着一辆由三匹汗流如注的马拉着的四轮马车,飞也似的来到西金村。
他俩因为博加特廖夫飞来了,高兴的不得了,连靴子和帆布雨衣上的烂泥也顾不得擦,就一溜烟似的跑进了博加特廖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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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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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谢尔多勃斯克团交给叛军的二十五名共产党员,由加强的护送队押解,从霍皮奥尔河日镇出发了。逃跑是毫无希望了。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一瘸一拐地走在这群俘虏中间,满怀苦闷和憎恨地看着押送的哥萨克们凶狠、僵化的脸,心里想:&ldo;他们是给我们送终的啊!如果下审判‐‐那我们就完蛋啦!&rdo;
押送兵多数是些蓄着大胡子的人。一个旧教派的老头子‐‐阿塔曼斯基团的司务长‐‐指挥他们从一开始,刚刚走出霍皮奥尔河口镇,他就命令俘虏不准说话,不准抽烟,不准向押送兵提问题。
&ldo;你们默诵祈祷词吧,反基督的奴才们!你们现在是去鬼门关,剩下的这点儿活着的时间就不要再做坏事啦!你们背弃了上帝!效忠魔鬼!你们的脸上已经打卜了敌人的烙印!&rdo;司务长忽而举起自动手枪,忽而拉拉套在脖子上的手枪绳带。
俘虏中只有两个共产党员是谢尔多勃斯克团的指挥人员,‐‐其余的,除了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都是叶兰斯克镇的外来户.全是些身材高大、体格强壮的小伙子,都是在苏维埃政权的军队来到镇上以后加入共产党的,有的是民警,有的是村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暴动发生后.逃到霍皮奥尔河日镇、加入了谢尔多勃斯克团.过去他们差不多都是手工业工人:木匠。细木工、箍桶员。石匠。泥瓦匠。鞋匠和裁缝,他们中间,年龄最大的,看来也不过三十五岁,最年轻的二十岁左右。都是些身体强健、漂亮的小伙子,一双干繁重体力活的粗糙的大手.党肩膀、高胸脯,跟那些弯腰曲背的押送兵老头子们简直有天渊之别。
&ldo;会审判我们吧,你以为怎样!&rdo;跟伊万回阿列克谢耶维奇并肩走的一个叶兰斯克的共产党员悄悄说。
&ldo;未必……&rdo;
&ldo;会把咱们打死吗?&rdo;
&ldo;大概会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