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使那些娇嫩的、但回落满尘土而变成灰色的老气横秋的树叶子又恢复了青春,春苗水灵灵地闪着亮光,黄脸盘的向日葵抬起了圆圆的脑袋,从菜园子里散发出倭瓜花的芳香。干旱的土地吸足了甘霖,好久还在吐着热气……
中午时分,像稀疏的散兵线一样,散布在顿河沿岸,一直绵延到亚速海的山岗上的古堡边,又出现了红军侦察兵。
站在沿岸的古堡上,顿河对岸布满了像绿色小岛似的湖泊的黄沙平原,一眼可以看到几十俄里以外。红军侦察兵开始提心吊胆地走进村子。步兵散兵线从山岗上拥下来。红军的炮兵把大炮架在古堡后面,古时候波洛韦茨人的侦察兵和英勇的布罗得尼基人在这些古堡上监视来犯的敌人。
布置在白山顶上的一个炮兵连,开始轰击维申斯克。第一发炮弹在广场上爆炸了,接着炮弹爆炸的灰色烟雾和顺风飘散的、榴霰弹的乳白色烟雾笼罩了市镇。又有三个炮兵连开始轰击维申斯克和顿河沿岸的哥萨克战壕。
机枪猛烈地在大雷村吼叫。两挺&ldo;戈奇基斯&rdo;机枪短促地一阵一阵地射击着,一挺低音的&ldo;马克辛&rdo;却不停地往外喷洒着枪弹,扫射着顿河对岸来回跑的小伙叛军步兵。辎重队的车辆川流不息地来到山岗跟前。红军士兵在荆棘丛生的山坡上挖掘战壕。两轮大车和军用四轮大车的轮子在黑特曼大道上磷磷地响着,扬起的尘土像盘旋飞舞的长裙拖在车后。
大炮的轰隆声响遍了整个阵地。红军炮兵连从顿河沿岸山岗的制高点上炮击顿河对岸,一直轰击到黄昏以后。顿河岸边,从卡赞斯克镇到霍皮奥尔河口镇,布满了叛军战壕的河边牧场上一片沉默。看守马匹的哥萨克都带着马藏到隐蔽的小树林里,这里长满了芦苇。香蒲和莎草。这里蚊子斗虹不会打搅马匹,四周生满野蛇麻草的密林中凉爽宜人。各种树木和高大的绢柳树可靠地遮住了红军观测员的视线。
碧绿的河湾草地上寂无人踪。只是偶尔出现几个想跑得离顿河远点儿的、吓得弯腰奔逃的难民。红军的机枪朝他们扫射一阵,嗖嗖的子弹呼啸声逼得惊骇万状的难民趴到地上。他们在浓密的草丛里一直趴到黄昏,这时候才赶快跑到树林子里,头也不回地急忙向北逃去,逃往生满赤柏和白桦树的、热情地向他们招手的沼泽地带。
维申斯克被猛烈的炮火轰击了两天。老百姓都藏在地窖里、地下室里,不敢露面。只有夜里,镇上被炮弹打得坑坑洼洼的街道才活跃起来。
司令部估计,这种激烈的炮击当然是进攻和渡河的前奏。人们都担心,红军将在维申斯克正对面渡河占领这个市镇,在叛军直线的阵地上打进一个楔子,把战线分割成两段,然后从卡拉契和梅德维季河口展开侧翼进攻,进行最后一击。
根据库季诺夫的命令,在维申斯克顿河沿岸,集中了二十多挺机枪,配备了充足的弹带。炮兵连连长得到命令,只有在红军企图渡河的时候才准开炮,打出剩下的几发炮弹。所有的渡船和小船只都集中到维申斯克上面一点的河湾里,在那里配备了强大的守卫部队。
葛利高里&iddot;麦列霍夫认为司令部人们的担心是没有根据的。在五月二十四日召开的会议上,他嘲笑了伊利亚&iddot;萨福诺夫和他的同伙的判断。
&ldo;他们在维申斯克对面坐什么过河呀?&rdo;他说。&ldo;难道这儿是渡河的好地方吗?你们瞧:对岸是一片鼓面一样光秃秃河岸,平坦的沙角,顿河边上既没有小树林,也没有灌木丛。多俊的傻瓜才会挑选这种地方渡河呀?只有像伊利亚&iddot;萨福诺夫这样的聪明人才会这样自投罗网呢……在这样光秃秃的河岸上,机枪可以把所有的人一个不剩地都削倒!库季诺夫,你别以为红军的指挥人员会比咱们还胡涂。他们当中可有比咱们高明的人!他们不会直取维申斯克,我们不要错误估计敌人会在这儿渡河,应该认识到敌人在那些水浅滩多、可以过河的地方,或者是在那些地势起伏,有树林隐蔽的地方过河。在这些危险的地带应当加强戒备,特别是在夜里;要警告哥萨克们,不要因大意而遭敌人暗算,应该立即把预备队调到危险地带去,以防万一。&rdo;
&ldo;你说他们不会直取维申斯克吗?那么他们为什么天天都要炮轰市镇,一直轰到很晚才罢休呢?&rdo;萨福诺夫的一位助手问。
&ldo;这个问题你去问他们吧。难道他们单是对维申斯克一个地方炮击吗?他们也对卡赞卡村,也对叶林斯基村打炮呀,你瞧,还从谢苗诺夫斯克山上开炮呢。他们到处都在用排炮轰击。大概,他们的炮弹一定比咱们的多得多。咱们的臭……炮队只有五发炮弹,就连这几发炮弹也都是用橡木筒子造的。&rdo;
库季诺夫哈哈大笑起来:&ldo;好,这一下子可正中目标了!&rdo;
&ldo;现在不要瞎批评!&rdo;参加会议的第三炮兵连连长怒冲冲地说。&ldo;现在应该谈正经事。&rdo;
&ldo;你谈哪,谁拉住你的舌头不许你说话了吗!&rdo;库季诺夫皱着眉头,玩弄着皮带说。&ldo;早就对你们这些鬼东西讲过多少次啦:&lso;不要随便开炮,浪费炮弹,要留着关键的时候用!&rso;可是你们不听,遇到什么东西都打,对辎重队也开炮。现在到了紧急关头‐‐没有炮弹用啦。为什么要埋怨人家批评呢?麦列霍夫对你们的橡木炮队讽刺得很对嘛。你们的工作实在是应该嘲讽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