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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第1页）

通厨房的门敞着，从那里传来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的均匀而有力的鼾声；小孙女波柳什卡睡梦中有滋味地咂着嘴唇，在嘟哝什么。孩子睡得真香，无忧无虑的甜蜜的梦！

在伊莉妮奇娜拍着枕头、铺被褥的时候，娜塔莉亚坐到长凳上，软弱无力地把头枕在桌子边上。杜妮亚什卡想走进内室来，但是伊莉妮奇娜严厉地说：&ldo;你去吧，不要脸的东西，不要到这儿来！这儿没有你的事情。&rdo;

达丽亚皱起眉头，拿着块湿抹布走到门廊里。娜塔莉亚吃力地抬起头来说：&ldo;把床上的干净铺盖撤下来……给我铺上块粗麻布……反正是要弄脏的……&rdo;

&ldo;住口！&rdo;伊莉妮奇娜命令说。&ldo;快脱衣服，躺下。你觉得不好受吗？要不要喝点水？&rdo;

&ldo;我太虚弱啦……给我拿件于净衬衣来，拿点儿水来。&rdo;

娜塔莉亚费劲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床前。这时候，伊莉妮奇娜才看到，娜塔莉亚的浸透了血的裙子沉重地耷拉着，粘在大腿上。她恐怖地看着娜塔莉亚像被大雨浇过似的弯下腰去，拧了拧裙子，然后动手脱起衣服来。

&ldo;你流血过多，太衰弱啦！&rdo;伊莉妮奇娜抽泣着说。

娜塔莉亚闭上眼睛，脱着衣服，呼吸急剧、短促、伊莉妮奇娜朝她看了看，毅然走到厨房里。她费了很大劲才把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摇晃醒，对他说：&ldo;娜塔莉亚病啦……很重，可不要一下子死啦……你赶快套车，到镇上去请大夫吧，&rdo;

&ldo;你可真能胡说八道！她怎么啦？病啦？夜里少出去浪荡两回就好啦……&rdo;

老太婆简单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发疯似的跳起来，一面走，一面扣着裤子，朝内室走去。

&ldo;唉，这害人精！唉，这个混账媳妇！你这是搞的啥名堂啊？！她准是被迫这样于的！……我现在就去教训教训她！

&ldo;你胡涂啦，该死的东西！……你往哪儿瞎钻啊？……别上那儿去，她不要见你！……你会把孩子吵醒的！快到院子里套车去吧！……&rdo;伊莉妮奇娜想拦住老头子，但是老头子不听她的．朝内室门口走去，砰的一脚把门踢开。

&ldo;看你于的好事儿，妖精女儿！&rdo;他站在门口喊叫。

&lso;不行！爸爸，不要进来！看在基督面上，不要进来！&ldo;娜塔莉亚把脱下的衬衣捂在胸前，尖声叫道。

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嘴里骂着，开始找棉袄、制帽和马套。他磨蹭了那么久，杜妮亚什卡忍不住了，冲到厨房里，含泪对父亲喊道：&ldo;快点儿去吧！你干什么像屎壳郎在粪堆里一样，钻个没有完呀？！娜塔什卡都要死啦，你却磨蹭个没有完！还算个爸爸呢！你要是不愿意去‐‐就趁早说！我自己去套车，我去！&rdo;

&ldo;呸，你胡涂啦！怎么，你胡说些什么呀？还不到你发号施令的时候哩，臭丫头！你也敢对老子叫喊起来啦！&rdo;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拿羊皮袄朝女儿一挥，小声咒骂着，走到院子里。

他走了以后，家里人都觉得松了日气。达丽亚大声地挪动着椅子和板凳，擦起地板来；老头子走了以后，伊莉妮奇娜准许杜妮亚什卡进内室来，坐在娜塔莉亚的床头，给她垫垫枕头，伺候她喝水；伊莉妮奇娜偶尔去看看睡在厢房里的两个孩子，回到内室来，用手巴掌托着脸颊，伤心地摇着脑袋，久久地看着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默默地躺着，乱蓬蓬的头发都被汗湿透了，脑袋不停地在枕头上转来转去。她的血流得太多了。每隔半个钟头，伊莉妮奇娜就小心地把她的身子抬起一点儿，抽出被血湿透的垫子，铺上一块新的。

娜塔莉亚变得越来越虚弱。半夜里，她睁开眼睛，问：&ldo;天快亮了吗？&rdo;

&ldo;好像还早哪，&rdo;老太婆安慰她说，心里却在想：&ldo;大概活不了啦！她怕昏迷过去看不到孩子……&rdo;

仿佛是为了要证实她的猜想，娜塔莉亚低声央告说：&ldo;妈妈，请您把米沙特卡和波柳什卡叫醒……&rdo;

&ldo;你怎么啦，亲爱的！为什么要在半夜里把他们叫醒呀？他们看到你这样子会害怕的，会大哭大号的……于吗要叫醒他们呢？&rdo;

&ldo;我想看看他们……我觉得不大好。&rdo;

&ldo;上帝保佑，你胡说些什么呀？你爸爸马上就要把大夫请来啦，大夫会把你治好。你最好能睡一会儿，亲爱的，啊？&rdo;

&ldo;我怎么睡得着呀！&rdo;娜塔莉亚有点儿懊丧地回答说。这以后她好久没有出声，呼吸也均匀多了。

伊莉妮奇娜悄悄地走到台阶上，哭了个够。东方刚刚开始发白，她的脸哭得又红又肿，回到内室。娜塔莉亚听见门响，睁开眼睛，又问：&ldo;天快亮了吗？&rdo;

&ldo;快亮啦。&rdo;

&ldo;给我脚上盖一件皮袄……&rdo;

杜妮亚什卡给她的脚上盖了一件羊皮袄，把棉被的两边掖了掖。娜塔莉亚眼睛里露出感激的神情，后来把伊莉妮奇娜叫过来，说：&ldo;妈妈，请您坐到我身边来，杜妮亚什卡，还有你，达丽亚，先出去一会儿，我想单独跟妈妈说几句话……她们出去了吗？&rdo;娜塔莉亚闭着眼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