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怎么个不好法!&rdo;葛利高里很有兴致地问。
赫里斯托尼亚笑了说:&ldo;外表很好,内里很糟。你知道吗?哥萨克们又不愿意打仗啦。当然是因为这场战争是打不出什么名堂来的。他们都这么说,绝不打到霍皮奥尔河地区以外……&rdo;
葛利高里送走赫里斯托尼亚以后,经过短时间的考虑,决定:&ldo;在家里住一个星期,就回前线去。在这儿会把我闷死的。&rdo;他在家里一直呆到傍晚。回忆起童年时代的情景,用芦苇给米沙特卡做了一个风车,用马鬃编了一个捉麻雀的网,给女儿做了个很精巧的、轮子能转的小车,还配有装饰得很漂亮的车辕,他还试图用破布做一只布娃娃,但是他没有做成;后来请杜妮亚什卡帮忙才把娃娃做好了。
葛利高里以前对孩子们从来没有这样留心过,孩子们起初对他的一些主意也并不怎么相信,但是到了后来却一分钟也不离开他了。傍晚,葛利高里准备到地里去了,米沙特卡含着眼泪,说:&ldo;你永远是这么个人!来那么一会儿,就又把我们扔下走啦……你把雀网、风磨和响板都拿走吧,全都拿走吧!我不要啦!&rdo;
葛利高里把儿子的两只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手巴掌里说:&ldo;如果这样‐‐那咱们这么办。你是个哥萨克,那就跟着我到地里去:咱们去割大麦,垛麦子,你跟爷爷坐在收割机座上赶马。那儿草里的蝈蝈儿可多啦!山沟里有各种各样的小鸟儿!波柳什卡留在家里帮奶奶干点儿家务活儿。她不会抱怨咱们的。她,姑娘家‐‐就是擦地板,用小桶帮奶奶从顿河里挑水,她们女人家的事多得很呢,是吧?怎么样,赞成我的意见吗?&rdo;
&ldo;这怎么会不赞成呀!&rdo;米沙特卡高兴地大声叫起来。由于预感到未来的快乐,他的眼睛闪闪发光。
伊莉妮奇娜却不同意。
&ldo;你把他带到哪儿去?尽出馊主意!你叫他在哪儿睡觉?谁来照顾他呀?老天爷保佑,万一他跑到马跟前去‐‐叫马踢了,或者叫蛇咬了,那还得了。别跟你爸爸去,乖孩子,留在家里吧!&rdo;她劝孙子说。
但是米沙特卡眯缝得窄窄的眼睛忽然凶光四射(完全像爷爷潘苔莱发怒的时候一样),紧攥着小拳头,尖声哭叫道:&ldo;奶奶,别说啦!反正我是要去的!好爸爸,亲爱的,别听她的!
葛利高里笑着把儿子抱起来,安慰母亲说:&ldo;叫他跟我一起儿睡。我们从家里骑马一步一步地走,我还能叫他摔着?妈妈,你给他准备衣裳吧,别担心‐‐我保证他囫囫囵囵的,明天天黑以前就给你送回来。&rdo;
葛利高里跟米沙特卡的感情就这样建立起来了。
葛利高里在鞑靼村度过的两个星期中,只见到三次阿克西妮亚,而且每次都是一晃就过去了,她聪明、有心计,尽量避免跟葛利高里见面,她明白,最好是别跟他碰面。女人特有的感觉使她能体会到他的心情,她知道,在这个关口,感情上如果表现得一不小心,或者不合时宜,都会惹翻他,使他讨厌自己,就会在他们的关系上结下些疙瘩。她在等待葛利高里自己开口跟她说话。这在他动身回前线去的前一天实现了,他赶着运麦子的车从地里回来,天色已经晚了,暮色苍茫,在村边靠草原的一条胡同里遇上了阿克西妮亚。她远远地向他行了个礼,面带微笑。笑中既有期待,又有不安。葛利高里也向她回礼,但是总不能一声不吭地走过去啊。
&ldo;你好啊?&rdo;他问,不知不觉地勒紧了马缰绳,使马的脚步放慢。
&ldo;还好,谢谢,葛利高里&iddot;潘苔莱耶维奇。&rdo;
&ldo;怎么看不见你啦?&rdo;
&ldo;下地去啦……一个人在张罗家里地里的活儿。&rdo;
米沙特卡跟葛利高里一起坐在车上。也许正是这个缘故,葛利高里才没有叫马停下来,没有跟阿克西妮亚多说话。他走过了几沙绳,听见了叫喊声,又转回身去。阿克西妮亚站在篱笆旁边。
&ldo;在村里住些日子吗?&rdo;她激动地撕着一朵折下来的延寿菊花瓣问。
&ldo;一两天就走。&rdo;
从阿克西妮亚曾一度犹豫不决的神情来判断,她是还想问些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问,只是挥了挥手,匆匆向牧场走去,一次也没有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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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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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天空乌云密布,蒙蒙细雨像用筛子筛下来似的。娇嫩的再生草。艾蒿和散布在草原上的野荆棘丛上都闪着水珠。
由于提前结束假期,离开村子,使普罗霍尔非常恼火,他默不作声地走着,路上一句话也不跟葛利高里讲。他们在谢瓦斯季扬诺夫斯克村外遇到了三个骑马的哥萨克、他们并缰走着,用靴后跟催赶着马,热闹地交谈着。其中有个上了点儿年纪、棕红胡子的哥萨克,穿着件灰色土布棉袄,从老远就认出了葛利高里,大声对同伴们说:&ldo;看哪,弟兄们,走来的人是麦列霍夫呀!&rdo;他走到葛利高里跟前以后,勒住了高大的棕色马。
&ldo;你好啊,葛利高里&iddot;潘苔莱维奇!&rdo;他向葛利高里问候说。
&ldo;你好啊!&rdo;葛利高里一面回答,一面细心回忆起在什么地方遇到过这个棕红胡子。神情忧郁的哥萨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