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听到这话也松了口气,她轻轻笑了笑也未再说什么,只是一路引人进去。
等步入最后一道帘子——
霍令仪便看到林老夫人歪坐靠塌上,许是昨儿个未曾睡好的缘故,她的眼下是一片乌青,面容更是疲倦不已。等听到屋中的声音林老夫人才睁开眼朝霍令仪看来,她朝人招了招手,声音略显喑哑:“晏晏来了。”
霍令仪忙朝人快走几步,等走到人前,她看着眼前人面上的苍老与疲态,心下止不住还是叹了口气。
她朝人屈膝一礼,口中是唤她一句:“祖母。”
林老夫人看着她面上的担忧倒是也露出了几分笑,她由人扶着坐起身,而后是握着霍令仪的手细细看了一回,口中是问道:“晏晏可曾怪过祖母?”
霍令仪骤然听到这一句还未曾有什么反应,便又听她继续说道:“林氏此次所犯即便被赶出府去也不为过,可我却因为她是我的侄女而对她百般维护…晏晏心里是不是也怪祖母处事不公?”
“我的确不喜欢她,可也从未想过要把她赶出府去…”
霍令仪任由林老夫人握着她的手细细打量着,跟着是继续说道:“林侧妃此事的确算得上是大过,可她终归也是令德、令章的母亲,您的侄女…何况若这样把她赶出府去,旁人自是免不得要细细打听一回,到得那时,丢脸的不还是咱们信王府?”
若说前话真是霍令仪心中的想法,林老夫人自然是不信的。
可听到后话,林老夫人却未再有疑,自己这个孙女最看重得就是霍家的脸面,自然不希望让别人在外头议论纷纷。她想到这便收回先前打量的眼,而后是把对林氏的处置说了一番,跟着才又从一旁取过一副玉牌:“你如今年岁也大了,往日在府中无需你操劳,可如今这幅样子…有些事你却得慢慢学起来了。”
这话却是要把这掌中馈的大权托付到霍令仪的身上了。
霍令仪眼看着面前的这幅玉牌,先前平静的心还是忍不住动了一回,等平了那股子思绪她才抬了头,口中是道:“祖母,我…”
林老夫人知她要说什么,闻言也不过笑道:“傻孩子,这世间的哪桩事不是从头开始学起?你如今要为父守孝也不能出嫁,我也正好趁着这段日子教你这些,若不然等你日后出嫁事事都不会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霍令仪见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她站起身接过林老夫人手中的玉牌,而后是朝人端端正正得行了一礼,却是应了此事。
…
余后的日子,霍令仪每日不是跟着林老夫人学习看账本,就是陪着林老夫人见见府里府外的管事、掌柜,也算是告知他们这日后信王府当家的是何人。自然也有不少人私下去打听林侧妃的事,可得知的也不过是林侧妃身体有恙不宜操劳。
这些不过是虚词,可有个却是可以确定的——
这信王府的天的确是变了。
今日霍令仪刚见完几个府外的掌柜,这会便坐在昆仑斋的碧纱橱看着账本,她往日未曾管过家要学得自然也不少,这些日子她几乎算是住在昆仑斋了…外间玉竹捧着个拜帖走了进来,等瞧见霍令仪便打了个礼恭声说道:“郡主,定国公府的三小姐给您送来了拜帖邀您明儿个去府中游玩。”
她这话说完,霍令仪还未曾开口,倒是林老夫人先说了话:“定国公府?晏晏,你何时与他家的三小姐要好了?”
霍令仪闻言便搁落了手中的毛笔,她接过杜若递来的帕子拭着手,而后是把先前飞光楼聚宴的事说了一遭。
林老夫人闻言倒是笑了:“既如此,你便去吧,这阵子让你窝在家里也该闷坏了。”何况那李家,的确是值得好生结交一番。
那李家,可不是普通的勋贵之家。
霍令仪原本是不想去的,李家那个地方她认识的人太多,何况还有那个人…
只是耳听着林老夫人这番话却是有意让她好生结交一番的样子,霍令仪想了想终归也未再说什么,只是让杜若回帖却是应了。
霍令仪的声音还有几分喑哑。
她摇了摇头,握着帕子拭了回额头,却是又过了一瞬才开口说道:“天太热了。”
许氏闻言倒也未再说什么,这天的确太热了些,估摸着明儿个又要下雨了,连带着今儿晚上也跟着闷了不少。她让知夏去捧一盆凉水进来,亲自绞了替人擦拭一回,才又说道:“若是觉得累便早些回去睡吧。”
自打晏晏回来后,倒喜欢黏着她了,只要没事就往锦瑟斋跑…许氏心里自然欢喜,却也免不得担心她的身子。
霍令仪闻言倒是难得未曾拒绝,她今个儿状态不对,留在这处也不过是让母妃担忧罢了…她想到这便也未说什么,只是又陪着许氏说了几句话便先告退了。
…
大观斋。
霍令仪等洗漱完便倚坐在临窗的软塌上,屋中点着一抹檀木香,随着这六月的晚间风轻轻晃荡着,那味道便也没起初那般浓郁了。红玉坐在圆墩上,她低垂着脖颈,手上握着一方帕子替她擦拭着头发,一面是柔声说道:“郡主如今怎么喜欢起这檀香?您往日最不喜这味道,直说闻着难受。”
霍令仪闻言握着书册的手却是一顿…
她掀起眼帘朝那案上摆着的莲花香炉看去,那抹檀香透过那镂空的盖子袅袅朝半空升起。她往日的确不喜檀香,只是与那人相处得久了,免不得也添了几分他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