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臻声音都带着哭喊后的嘶哑,气若游丝,像是说了这句之后都不一定能等得到下一句。
“那天也是好大好大的雪,妈妈把我送到一个房子里,里头很暖和,有一对夫妇在等我,都是金发碧眼的,都对我笑,笑得也暖和。
“妈妈说她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让我跟着那家人住,等她来接我。我等了一天又一天,她都没来。
“我去找她的时候,就是下着好大好大的雪,一步一步走回去的时候,鞋子都弄掉了一只。”
聂声驰听得喉咙发紧,双臂将誉臻往自己怀里拢,靠近一分,就能将自己的温暖多给她一分。
“妈妈说她再也不会丢下我的。她答应过我的,不会丢下我的。”
“不会的。”聂声驰低下头去,脸颊贴着她的头顶,“不会的,阿姨不会走的。□□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誉臻没回应,只靠在聂声驰胸膛前,呼吸都带着呜咽啜泣,随着窗外落雪渐渐平缓下去。
窗外雪也不知道何时停下的,誉臻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她自己一个,身上衣衫都换了舒适的睡衣裙。
令人绝望的记忆随着清醒翻涌出来,混进痛哭之后的头昏脑涨中。
誉臻起身洗漱,正要去药柜里头翻找阿司匹林,一到餐桌前,就看见了餐桌上放了一只药瓶,纸条压在下面,是聂声驰笔锋凛冽的字迹,写着阿司匹林的剂量,还叮嘱灶上有熬好的八宝粥,劝她多少吃一些。
灶上确实多了一只小锅,掀开盖子一瞧,八宝粥粘稠,微微热气仍蒸腾。
如同每一个聂声驰在旁的清晨。
誉臻吃了两口,再吃不下,换了衣服收拾好自己,出门前往医院。
半分都没有停顿迟疑,誉臻直接往孟丛阳的办公室去。半路上却碰到了孟丛阳查房出来,正好遇上。
孟丛阳的目光落在她遮掩不住的红肿双眼上,叹了口气说:“我都知道了。”
不情不愿地补了一句:“聂声驰跟我说的。”
誉臻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没有必要再等谢正光了,他为什么会肾损伤肾萎缩,我都知道。他的肾不能用了,那就得想别的……”
“誉臻。”
孟丛阳抿着唇,将誉臻拉到走廊边上的椅子上坐下。
“如今誉阿姨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这么多年,肾衰竭已经导致了全身脏器不同程度的衰竭,即便是进行肾移植,后续的康复治疗也以最好的方向来看,她也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安度晚年。”
“另外还有术后感染各种风险,你真的要誉阿姨受这些苦……”
“你要我看着我妈妈去死吗?”誉臻反问,语气冷冷,一分客气不放:“那是我的母亲,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但凡有一分希望去救她,我也不会放手。”
孟丛阳叹了口气,低下头说:“很早之前,誉阿姨就已经问过我,关于安乐死的事情。我是她的主治医师,我知道她每天都得承受多大的痛苦,每一分,每一刻,吃下去的每一种药,做的每一次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