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刚做完手术那段不能自理的日子以外,高明很少被喂饭,他侧脸躲过伸到面前的勺子:“你别这样,我不想吃。”“你脑子不想吃,你的身体需要吃。”高明喘了口气,愤怒像一块大石头压住他的心口,身体虚脱的感觉又来了,他觉得自己的腰背也僵痛了起来。“我的身体想要死了,我的脑子还要活着吗?”陈贤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他收回手,把勺子放回饭盒里。他愣了一会,原本直直坐在椅子上的身躯像泄了气似的,靠在了椅背上。高明看他这个样子,心里突然有点过意不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他干脆把头转向另一边去看窗外。窗外没有景色可言,只能看到一截对面的楼白色的墙,和有点多云的天。真没意思啊这样活着。高明心想,闭上了眼睛。过了几分钟,旁边有了动静,高明又睁开眼,看见陈贤抱着他刚刚的剩饭,拿着一次性筷子往嘴里拨。“?”“爱吃不吃,你不吃我吃!”陈贤三两口就塞完了剩饭,满嘴食物地嘟囔着。这下换成高明觉得莫名其妙了,他看着那人把腿上的电脑扔到他腿上,拿纸抹了一下小桌子,然后背起包,拿着空饭盒出去了。那天高明等到探视时间结束,陈贤也没有再回来。他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后来护工帮他收拾了一下,他很快就支撑不住睡过去了。作者有话说:苍天啊,我到底写了啥不能过审的东西……朔月下没有任何联络,第二天是周末,陈贤没事人一样还是在下午的探视时间一到就来医院换班,走进病房看见高明床边拉着帘子。护工李叔跟他交待,高明已经两天没能排便,正让他再试试。“小高给我赶出来了,不让我帮忙,非得自己受罪。”李叔跟陈贤抱怨。陈贤看了帘子一眼,把李叔拉到门外面,小声道:“我弟这些天心情不好,我开导开导他,要是对您发脾气您多担待一点,受累了。”送走李叔,他走回病房,隔着帘子问高明是不是还好。“嗯,你别过来……”高明声音里透着虚弱。他正垫着便盆半躺在调高的护理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圈揉着肚子,心里烦躁不安。肚子有些鼓胀,摸起来也不像平日里那么柔软,揉几下他的手就酸了,干脆左手覆在右手上一起用力。还是不行,无论他怎么努力,还是出不来。他拉住床边的栏杆,把自己的身体往侧边翻,再把上边的腿拨到前面,好让自己能稳住。随便一折腾又是满头汗,高明缓了缓,拿起李叔给他留在床上的小瓶,拔掉胶塞,摸索着位置往里挤。药水流了他一手,他不清楚挤进去了多少,但摸到了硬邦邦的便块。高明觉得自己好恶心,伸手去拿湿巾想要擦手。但还没能撕开湿巾的封口膜,他突然感觉胸口一阵阵发紧,透不过气,头也痛得要命。顾不得太多,手收回来抓住胸口的衣服,张开嘴喘息。感觉好冷,头皮过电似地起鸡皮疙瘩,止不住地想要作呕,眼前也像打了码一样出现黑斑。高明觉得自己要死掉了。太不堪了,要在床上被屎憋死。“高明!”在床帘外站着的陈贤听着里面越来越重的喘息和作呕声,再也忍不下去,拉开帘子冲到他床边,扶起他的上身,让他直立起来更容易呼吸。他知道高明容易发生自主神经反射障碍,手术平面以下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高明自己感觉不到,但身体会用其它更严重的症状来提示。陈贤害怕他血压突然升高出事,一直在外面焦虑难安,手指都快被他自己抠破了。“你放松,我帮你。”陈贤看着怀里的人痛苦得脸颊通红,着急得声音都有些抖。他把床头再升高了些,把人安放在上面用枕头塞住他侧着的背,然后一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只手套戴上,挤了点酒精啫喱胡乱搓了搓手。他扶住高明的身体,用带了手套的手去检查他的情况。“呃……不!”高明伸手到背后拨陈贤的手,却被陈贤擒住,只能不依不饶地说:“你走!……陈贤,你……别碰我!”高明被一阵眩晕恶心住了口,他闭紧眼睛强忍住,不再发出声音。陈贤在他身后只能看见他憋红的耳根,确认那人还在急促地呼吸,又转回注意力。凭他自己可能做不到了。陈贤看着那人的情况想,现下当务之急是排除刺激源,先缓解症状。陈贤吸了口气,然后屏住呼吸,照着记忆里的做法上手帮他。陈贤紧张得满头大汗,害怕不小心伤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