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东咬牙:&ldo;放虎归山,如今再难阻他寸步。他这样的年纪,都走到如此地位,再过五年经营,你父亲又一心帮他,俞立他日若回,整个南方,肥沃大地,竟只有他能与阮敬山论上一二了。可俞立还能活几年?俞立的三个儿子一个赛一个地不争气,私生子尚小,孙儿早已流落市井之地,别说我无能为力,你今天看我笑话,到时也只能瞧着你大哥扶摇直上,这辈子没有回衰之地!&rdo;
阮敬水心中恨意陡生:&ldo;你怎就知道他长命百岁,有富贵也得有命享!&rdo;
程平东笑了:&ldo;毕竟是你哥哥,你也下得了手?&rdo;
阮敬水平淡道:&ldo;岂止你我想他死,他如今升迁,打破了园子里几十年的平衡,我不动手,多的是手痒的。&rdo;
程平东叹息:&ldo;唉,当年背着一麻袋红薯,衣衫褴褛的穷小叫花子如何就走到今天了,他在跟你父亲相认的路上,我们遇到他,还嘲笑戏弄了他一番,那时怎知今日差距啊。&rdo;
阮敬水握紧了话筒,东子不提父亲还好,一提父亲,他就想起,这些年因为阮敬山,在父亲手中受到的磋磨。虽说与他是兄弟,可又何尝不是胎里带来的仇家!阮敬山的母亲是个大字不识的农妇,却赚得了父亲这辈子的尊重和愧疚,而他的母亲明明是大家闺秀,却只能屈辱做几十年小老婆。父亲对阮敬山和阮宁的疼爱几乎延续了阮家二房三代的郁气,可是父亲却顶着压力这么干了,他既如此,做儿子的又何必处处守着&ldo;父慈子幸、兄友弟恭&rdo;的牌坊!
阮敬水说:&ldo;暂且等等吧,等我有了万全之策……&rdo;
际致不知听了多久的墙根,他最近也快被大哥阮静的秘密熬疯了,他而着一口气,颤抖着开口:&ldo;爸,再等等,恐怕真的来不及了。&rdo;
妞妞知道了大哥的事儿,大伯想必很快也就知道了。
他被奶奶、父亲欺负这么多年,妞妞疯了的事又如此不清不楚,大伯怎么会轻易放了他们!
五月十号,晴。人事如常,除林奶奶去世。
林奶奶突然呼吸困难,送到医院抢救,也不过是二十分钟的事。
这一日是周日,林迟如同往常一样,起床后打扫卫生,煮稀饭,叫奶奶起床。
奶奶挣扎着,双眼突出,打碎了水杯和床边的镜。那一声惊响,也打碎了林迟的人生。
她仓促离世,死前只是把一封信推到他手心。
她说:&ldo;我一年前就料到了今天,写了这封信。把信寄出去,让……那三个混账来接你。&rdo;
她说:&ldo;那里有很多混账王八蛋,努力融入那些混账中去,不为了别人,只为了奶奶。告诉他们,堂堂正正告诉那个畜生,你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林家巷第一林的女儿林清俊养出的孩子。&rdo;
她说:&ldo;我的林林啊,喜欢一个人,为什么只能哭,奶奶这么失望。奶奶告诉过你不要喜欢阮宁,是因为你贫穷到配不上她。&rdo;
&ldo;可是,为什么不细想想奶奶的话,而只能那么沉默。倘使你回到那里,比得过所有人,能配上她,有朝一日,我的孙儿配得上任何女人的时候,便可以喜欢她了。你既然有朝一日明明能喜欢她,那还哭什么,难过什么?!&rdo;
她含泪抱恨而去,握着孙儿的手却意气难平。
林迟在家整整待了三日,他租了一辆架子车,把奶奶抬回了家。家中只剩下不到一千块钱,林迟买不起棺材,埋不起奶奶。
租的棺材也只能用五大。
他把的奶奶留给他的珠子卖了。
邻居介绍来买珠子的人,那人目光贪婪,林迟恍若没有看到。他只说值一万块,林迟目光冷漠,把珠子递给他。
那人丢了一摞钱给跪在灵堂的林迟面前,偷偷摸摸离开,林迟却说:你转头。
哪儿诧异,他问:&ldo;为什么?&rdo;
林迟说:&ldo;我的看清你,日后才能寻到你。&rdo;
葬完奶奶的那日,家中没有来三个&ldo;混账&rdo;却来了个穿黑衣的女人。
第七章一场宏大的心愿
林迟回忆起,这人就是曾寄来的婚纱照中的那个女人。她穿着黑色洋装,生得很漂亮。她说:&ldo;我是你的家人,你小的时候,我和你有过一面之缘。&rdo;
她看着灵堂上林奶奶的照片,拿着帕子擦拭起泪来,眼泪那样真切,可这哭声下却俨然是扬起的嘴角和压抑不住的愉悦。
她说要带林迟回家,给了林迟一天时间整理过去。
林迟很诧异为何不是奶奶口中所说的&ldo;三个混账&rdo;出现,而是一个女人,他想追问个究竟,那女人却十分恳切地告诉他,奶奶是她的&ldo;姐姐&rdo;叫他安心。
林迟用这一天时间做了三件事:一是收拾整理了家中书籍和行李,二是配了把钥匙,三是买了一本同学录。
他买了食材,做了一顿饭菜,邀请阮宁到家中来。
那个女人很奇怪,听说家中要来人,自动避了出去,只告诉他,如果有人问起之后会去哪儿,就说要回b城的家中。
阮宁来时,他看着她,笑得还如往常。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红着脸,眼圈儿一会儿也似要红起来。林迟拿手擦了擦她的眼角,笑道:&ldo;你这尿包,这点小事也要哭,长大了岂不是事事都得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