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蓝这晚也没有睡几个钟头,凌晨便和阿勇一起,为南庆收拾回国的行李。
一直到摆好早餐桌,她在客厅听到二楼窸窣的脚步声,抬头见南庆摸着扶手从楼梯上走下来。他眼圈泛青,有些浮肿。他已经换上了外出的服装。
岘港没有直飞去南庆出生地所在城市的航班,因此,买的是从河内转机的机票。明蓝知道,这不是他第一次独自飞行,却还是有些担忧。在早饭桌上啰啰嗦嗦地一大堆提醒,南庆耐心地听着,最后说:“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他说话的样子郑重而自信,让她不自觉地便信服了。
去机场的路上,明蓝的手机响了。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跳跃的名字,一只手还被身旁的南庆握着,另一只手不知道该不该接起。
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眼睛微微眯着,道:“接吧。”
明蓝接起电话:“喂,时薇吗?”
“明蓝,你还在会安吗?”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车窗外:“我在去岘港机场的路上。”
“机场?”时薇的口气有些吃惊和恐慌,“你要去哪儿?难道是……预备回国?”
“不是我,”她说,“南庆国内有些事要处理,我送他去机场。”
“然后呢?”时薇带着探究的语气问,“你会回来住吗?”
“回来?”她苦笑,“回哪里去是所谓的‘回来’?江淮那里吗?不!我暂时会住在会安,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回属于江家的任何一个地方。我不是你,时薇,江家并不是我的归属。”
电话那头的声音抽噎了一下,几秒钟之后时薇才重新开口:“你以为,江家会是我的归属吗?”
明蓝愣住了,她揣测不出来,时薇这句话的深意。
“你是江家未来的媳妇啊,难道,你要变卦吗?”
时薇的笑短促而凄冷:“明蓝,如果我告诉你,我不会嫁给江淮,你会怎么样?”
手,一霎间从南庆的手掌间抽出,明蓝双手握紧电话,泪水一瞬间滚落:“时薇,不可以!你会伤害到他的,你明知道,他的身心都很脆弱,他比谁都需要人疼惜!你是在胡言乱语对不对?你们吵架了?你在说气话是不是?”
“吵架?”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浸透着无奈和悲哀,“明蓝,你该亲眼见见他现在的样子,他哪里有力气和任何人吵架!光是和自己作战,就已经耗费他全部的力气了!”
“他病了吗?”她掩不住她心底的焦急,“他的情况不好?”
像是下了狠心,时薇道:“对!他很不好!所以我烦了!我厌了!我讨厌他动不动就生病的体质,我遗憾他不能陪我跋山涉水,我嫌弃他在大庭广众连个饭都吃得那么狼狈,我更恶心他痉挛失禁的时候甚至要麻烦我给他插尿管包尿布!我受够了这种不正常的生活!我不想嫁给他了可以了吗?”
明蓝握着手机,浑身气得发抖,牙齿与牙齿打架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时薇,我不许你这样侮辱江淮!你太残忍了!”
“不许?你凭什么不许?”她冷笑道,“难不成一直以来,你把自己定位成江淮的女人?你喜欢他嘛,我知道的!那你就该不管他怎样的怪脾气发作,都坚持到底啊!他让你走你就掉头就走了吗?你忘了吗?他是坐轮椅的,你迈开两条腿就跑,他怎么追得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