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宫,李飞麟刚来到南诏太子的寝殿外,便听到南诏太子在里头一阵叫骂,紧接着是瓷器摔打的声音,蓝珠在一旁劝道:“父亲,您就消停一下吧,是御医吩咐了,您如今的饮食宜清淡为主,忌荤腥……”
南诏太子暴躁地打断她,“那帮糟老头子,没个有用的!孤的腰伤了这么久,他们至今束手无策,孤天天躺在床上,身上都快长虫了!你去,命人将好酒好菜重新端上来,孤不吃刚才的猪食!”
“舅父,你若想早日养好身体,便少些抱怨,静心休养吧。”
李飞麟面无表情地迈入殿中,身后跟着安莲。那日在马球场上,突厥人忽然暴动,南诏太子运气不好,被一匹高头大马踢翻在地,踩断了腰椎,御医诊断,他下半辈子再无站起来的可能,但蓝珠为免他刺激过大,骗他说需卧床数月才能痊愈。如今他不必再找借口留在长安了,他连床都下不了。
“七郎,你来了,太好了。”南诏太子一见李飞麟,挣扎着要起身,却是徒劳,“那帮贱婢合谋欺负我,你快替我收拾她们!”
蓝珠尴尬地看了李飞麟一眼,“七郎,让你见笑了。”
第96章你别傻了好不好?她心里……
李飞麟没理会她,又朝南诏太子道:“舅父,宫里有圣朝最好的大夫,你就安心在这儿养伤吧,等年底你的伤好了,我再派人护送你们回南诏。”
南诏太子见他神色淡淡的,心里有些不安,也不提好酒好菜了,问道:“七郎,非我想一直留在长安,你也知道的,我这回来长安,本就是为了蓝珠的婚事和南诏的帑银而来,如今这两件事,一件都没办成,你叫我如何回南诏?我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定会被父王怪罪的。”
李飞麟冷眼看他,“帑银一事,我劝你一句,如今这形势,你还是不提为妙,就算你提了,我九皇叔也不会同意的。”
南诏太子愕然道:“靖王为什么不会同意?明明上次见面时,他还好言安慰我来着。”
“九皇叔为什么会不同意,你不要问我,问蓝珠好了。我劝你,安心养病,少提要求,没准父皇看在你无辜受伤的份上,在你临走前多少给点赏赐。”
南诏太子诧异地看向蓝珠,“帑银一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莫非他还记恨你的猴子伤了靖王妃一事?”
蓝珠无辜地道:“父亲,那事女儿早已道过歉了,您也送过礼了,靖王并非心胸狭窄之辈,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南诏太子又急切地看向李飞麟,“七郎,是不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周之处,得罪了靖王不自知?这事你得好好帮我计议一下。还有,你和蓝珠的婚事,皇上到现在还模棱两可的,一直没个准信,蓝珠也不小了,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你看……”
李飞麟没理会他,转向蓝珠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两人出去后,殿中只剩了南诏太子和安莲。安莲两手抱臂,站在榻边居高临下看着南诏太子,眼里满是嘲讽之意,仿佛在看一个小丑。
南诏太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懊恼道:“安莲,你这么看着孤是什么意思?”
安莲耸耸肩,“没别的意思,羡慕而已。”
南诏太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你……孤如今连床都下不了,天天只能躺在床上,有何好羡慕的?”
安莲呵呵一笑,“天天躺在床上,什么也不用干,多舒服啊,还有美婢伺候,每日好酒好菜的,太子是个有福之人啊。”
南诏太子气诘,冷哼两声才道:“安莲,你尽管笑话我,尽管幸灾乐祸,孤不会与你计较,等孤好了,我就回南诏了。可你呢,你却要一直留在长安,有家归不得,我知道你,你是不敢回南诏,不敢面对安家族人。”
安莲嗤的一笑,“我是心甘情愿留在长安的,太子还是少替我忧心了,有这时间,多忧心一下自己吧,你才是有家归不得的那个。”
南诏太子一怔,“你、你什么意思?”
安莲扯了扯嘴角,不再理会他,转身出去了。已近春分,咋暖还寒,他倚在门外的柱子上,看着远处槐树下的一对身影,若是不知情,光这么看着,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讲真,为着李飞麟的大业,他是极赞成他娶蓝珠的,除了她的身份,看她平日行事,满腹心机蛇蝎心肠,李飞麟性子软,若娶她为妻,正好相辅相成,她会毫无犹豫地替他斩妖伏魔,让他如虎添翼。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这小子的心早就给了另一个女子。
蓝珠在听到李飞麟说有话问她时,心里便有了水好的预感,此时正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七郎,有什么事吗?”
李飞麟先是不言不语,默默站了片刻,这才道:“我问你,那日靖王妃和裴太妃被困百戏楼,是否与你有关?”
果然,她就知道是此事。蓝珠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七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日形势危逼,我们逃命都来不及,根本顾不上其他人,你可是怨我没有及时找她们?可是我那日也说了,我们下楼前,让青衣回去找她们了。”
李飞麟轻哼一声,“我打听过了,那日她们迟迟逃不出百戏楼,是因为有人在她们藏身的门外,把门栓上了。青衣若是有心去找她们,怎会找不到?我问过永嘉,她明明知道她们在哪个厢房。”
蓝珠委屈地咬了咬唇,“七郎,你误会了。此事确实是青衣的不是,许是当时心里慌乱,她记错了,误以为她们是在左侧的更衣间,见那儿没人,便冲冲走了,我也是后来才得知,王妃她们其实是在右侧的更衣间。那日我一得知此事,便亲自向靖王请罪,向他道明原委了。至于她们的房间为何被栓上了,我也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