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如了丈五郎的愿,颠覆了。船上的两个人无影无踪。是撞上岩石当场死亡了呢?还是弃船在水中游着呢?很遗撼,太远了,弄不淸。
苒看丈五郎,这个仇恨心极强的佝偻男人,看上去好像仅仅把小船颠覆了还不够,他以惊人的气势挥舞着镐头,简直就像海战画上看到的那样,使岩石崩落,在海面上揿起无数水花。
最后,他终于停止了舞镐,盯盯地向下窥探,可能是看到了牺牲者死亡安心了吧,就那么向对面离去了。
所有这一切,是瞬间发生的事,并且因为太远,感觉就像是木偶戏似地好玩,没有想到,夺去了两个人性命的悲惨事件,竟是那么的可怕。但是,这既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阿德和他的儿子,由于人鬼的奸计,恐怕已经变成了魔鬼之渊的藻屑消失了。
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丈五郎的企图,他从一开始,就是打算消灭我的。因为若是在宅邸内下手干,说不定会有什么麻烦,所以让我乘船,先切断我和岛上的联系,然后埋伏在小船必经的悬崖之上,打算利用魔鬼之渊那迷信,让人觉得阿德的船是被超人的魔力颠覆的。因此,他不使用方便的枪械,而是费劲地去推落大崖石。
渡船不求别的渔夫而选择了关系不好的阿德也是有原因的。他是想一石二鸟,企图在把感知他恶行的我消灭的同时,也把以前的背叛了他的仆人,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了解他的所为的阿德,也顺带杀掉。这一点,他顺利地如愿以偿了。
丈五郎杀人,仅我所知,这已经是第五人了。并且认真考虑一下,可怕的是,可以说这五起杀人事件,全都间接地由我制造了杀人的动机:初代,如果没有我的存在,说不定就答应了诸户的求婚,如果和诸户结婚,她不被杀也就没事了。深山木,不用说,如果我不求他侦探,他也不会中了丈五郎的魔手。少年杂技演员也是那样。另外,阿德也好,他的儿子也好,若是我不来这个岛,不求他们当替身,恐怕也不会死得这么凄惨吧!
越想我越觉得恐惧,并且,觉得对杀人鬼丈五郎的憎恨较前一天增长了数倍,已经不止是为了初代,为了另外四个人的灵魂,我也要坚持留在这个岛上,我必须揭露恶魔的所作所为,实现复仇的心愿。
我的能力可能远远不够,说不定请求警方帮助是万全之策。但是,如果这个稀世恶魔,仅受国家法律的审判,我是不能满足的,用句古典色彩的话说,就是如果不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并且让这家伙尝到和他所犯罪行相同份量的苦痛,我这心里不能平衡。
不过,幸好丈五郎认定我已经死了,首先最重要的是尽量巧妙地装扮成阿德的儿子,躲过他的目光。并且,悄悄地去和仓库里的道雄提前商量,想出报仇的办法。作为道雄,如果知道了这次的杀人情况,恐怕也不会再说当他老子的伙伴了吧!此外,即使道雄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决心为实现心愿努力到底。
幸运的是那以后几天过去了,两人的尸体没有被发现,可能是被吸进了魔鬼之渊的深处了吧。我成功地做到了装扮成阿德的儿子。但是,因为阿德的船老不返回,也不是没有觉得可疑,有几个渔民来我小屋探望,不过我称病,在屋子角落昏暗的地方,立了一个两折的屏风,把脸藏起来糊了过去。
白天,我差不多都关在小屋里避人耳目;到了夜晚,我趁黑满岛转游,拜访仓库窗子里的道雄和阿秀那是当然不用说的,我还通晓了岛上的地理,把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用的记在心上。关心诸户宅邸的情况也是不用说的,有时候甚至还趁着没人的空子,潜入门内,转到锁着的房间外面,从紧关着的门缝窥视里边发出声音的真相。
好了,各位读者,我就是这样地,虽然鲁莽,却踏出了以世无伦比的杀人魔鬼为对手进行战斗的第一步。我的前方存在着怎样的活地狱?怎样的世外桃源在等着我?关于我在这个记录开头述说过的,一夜之间头发就雪白了的那种大恐怖,已经不是那么遥远的事了。
第31章屋顶上的怪老头
托替身的福,我险险地逃脱了大难,但却一点也没有得救了的心情。扮成阿德儿子的我,连漫不经心地步出屋外都不可能,更何况划船离开这个岛,连想都别想。倒像我是犯人似的,白天,老老实实地躲在阿德的小房子里,到了夜里,为了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伸伸缩屈的手脚,简直是偷偷地爬出小屋。
食物嘛,只要耐得住难吃,暂时度日的东西还是有的,因为是不方便的离岛,阿德的小屋里,米、面、豆瓣酱、柴火,都充分地囤积着。我在那以后的数日中,就靠哨那不伦不类的鱼干、舐那豆酱过来的。
我由当时的经验领悟到,无论什么样的冒险,什么样的苦难,当你实际碰上的时候,并没什么了不起,倒是想象的更可怕。
对于在东京公司打算盘时候的我来说,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虚构的童话,或者做梦般的处境。我真的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阿德那简陋小屋的角落里,望者没有天花板的屋顶,听着不间断的涛声,嗅着海滨的气息,心情常常变得很奇怪,以为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该不会全都是做梦吧?因此,尽管是在那么恐怖的环境下,我的心脏跳动得和平素一样有力,我的头脑也很清酲。人,不管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旦碰上,总是能够镇定地承受,远胜于想象。我认为,士兵能够冒着枪弹冲锋就在于此吧,而我尽管处于阴暗的环境,竟也能保持格外的心情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