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次数不算多单胜在稳定,每月逢五,逢十,从西城门出去,午时而出,未时而归。”
时于归听着顾明朝的介绍,接过去仔细翻看,第一眼便看到杨家的名字高高挂在最上面,远远比第二名长出一大截,那长长的排排斜杠看的她翻阅的兴趣顿减。
“这不是和之前你猜测的一样的吗。”时于归一把合上册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顾明朝摇了摇头,翻开册子,继续说着:“只是还发现了一起奇怪的地方。”
时于归顺着他的手指一一看了下来,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逐渐认真起来。
“他们……出城门次数是一样的,而且都是从西城门出去。花费的时间也差不多。”时于归顺着顾明朝的思维很快发现这些规律。
“西城门出去有什么?”时于归想了想,猛地瞪大眼睛,“径山寺”。
径山位于长安城西侧,从西城门出,半个时辰的车程便到了。
“我们目前找到的所有证据中,并没有表明了贪在其中的关键作用,有人费尽心思拉径山下水又有何居心。”顾明朝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径字。
“今日要出门的应该是国子监丞张莱家,长丰,马上派人去追。”时于归看着那些名单,赫然发现这些府邸的名字和今日早上闻香会上的人如出一辙,心思一动。
“还有,找人看着这些官员府邸,若有异动马上来报。”时于归咬牙切齿地说着。
这些官员官职在长安城中尚不显眼,最高的便是正三品的户部尚书曹海,但他们遍布整个大英朝堂的微小之处,如今他们身上却挂着疑似人口贩卖的嫌疑,若当真属实,朝堂震动,动摇根本。
顾明朝紧闭着唇,神情严肃,翻着手边被烧之人的全部画像,一张张叠好放在一起,慧根的画像放在第一张。
——为什么要火烧刑部,这个举动和挑衅有什么区别?慧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画像边上还有顾明朝梳理的关系图,他把所有线索都整理归纳起来,毫无头绪的地方便空着,一张纸画得密密麻麻。
“径山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径山寺是皇家寺庙,得圣人恩赐,每逢大祭,吉日,都会有典庆,羽林军排查多年,若是有不对的地方早就被发现,哪容得了歹人如此为非作歹。顾明朝想不通这样铁桶一般的地方,为什么还会出现纰漏。
“若是有奇怪的地方,方丈早应发现不至于现在都毫无音讯,他们既然掩盖得如此之好,要不是这个地点实在隐秘,要不就是这个地点太过光明正大,哪怕我们看到了也联想不到那边去。”
屋内陷入沉默。径山寺统共五进五出的寺庙,人来人往,若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根本发现不了,僧人住在最里面的两进屋子里,第一进招待贵客,另外一处便是庙中僧侣休息的地方,同样都人多口杂,隐藏不住秘密。
“公主,顾侍郎,了缘小师傅来了。”立春站在门口,低声通传。
门口鲛纱帘子外,了缘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双手抱着一个大盒子,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这半个多月来养的他皮滑肉嫩,小脸肥嘟嘟的。
“请进来。”时于归点点头,立春掀开帘子,接过他手中的食篮,替他掀开帘子。了缘腼腆地笑了笑低头道谢,进屋对着时于归行礼后便哒哒地跑到顾明朝身边。
时于归看着那张粉红小肉脸,手痒了痒,捏了捏手边的本子后问道:“怎么想到来这里?一一呢?”
了缘红着脸,小声说道:“听人说今天闭寺,我便想回去看师傅,一一我交给静兰姐姐了,这是我这几天给人算卦攒的钱,给师傅还有师兄们买了好多好多梅花糕。”他指了指立春手上的盒子,红扑扑的脸颊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
“你还会算命?”时于归惊讶地说着。
了缘骄傲地挺挺小身板,高兴又羞涩地说着:“师傅教的。”他的眼睛一闪一闪地发光,比今日的春光还要璀璨闪烁。
顾明朝和时于归对视一眼,径山寺如今踩在地雷上,一鸣方丈油尽灯枯,当初他执意让了缘带着一一下山想必是不让他参与这场难以启齿的俗务。只是看着他天真闪亮的大眼睛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这么慎重地抱着盒子穿过长长的刑部庭院,如今站在这里,视若珍宝,雀跃在乌黑润良的眼底遮挡不住。
时于归早早端起茶,一副‘你负责’的甩手掌柜模样,大眼睛时不时地看向底下的一大一小。
“你今日佛经念完了嘛?”顾明朝想了半天,憋出一个理由。
了缘点点头,细声细气地说着:“念好了。”
屋内,有些沉默,了缘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了,他圆溜溜地漆黑大眼睛看着顾明朝,又看向时于归,时于归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是不是……是不是,三……三师兄闯祸了。”了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脚趾不安分地动了动,不一会儿视线便有些模糊。
顾明朝叹气,温柔地掏出手帕,直接却又认真地安慰道:“这事还没调查清楚,不过你师父是知晓的,他送你下山也是不想你沾染这些事情。”
了缘吸了吸鼻子,眼珠子湿漉漉的,比皇宫大内的小鹿崽还要无辜,他视线不经意一转,突然盯着顾明朝的案前,张大嘴巴,露出疑惑、难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