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庭瑜闭上眼,呼出一口浊气,再睁开眼时,眼里生杀决断格外凌厉明晰。
“如今杨王两家联盟已破,朝堂上攻讦不断,若梁瑞真是杨家人,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杨家不会按兵不动,只要不是杨家的棋子,那便是我们的前锋。”
“圣人五日后回京,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乌云密布,盛夏的天气就是这样,刚才还是晴空万里,一眨眼便是乌云压城,大雨将至的模样,闷热越发明显,雷声阵阵滚滚而来,街上尖叫声四起。
人群瞬间乱了。
炎热一个多月的长安,终于要下大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做了馒头……口感怪怪的,做了一下午呢!难过的不行!!
第111章朝堂对峙
杨沛祁这几日过得舒坦极了,海家还算识相主动把所有事情都拦了过去,只求杨家能保下无辜的子女,但太子雷霆之怒,牵连甚广,杨沛祁在朝堂上当众被责难,杨家自身难保,如何能虎口救人。
只是他舒服日子没过几天,洛阳便传来消息说凤仙山有人闯入过,带走了一大片兵器,埋尸坑里也少了几个人。他眉心一跳,下意识觉得不妙。
“舅舅,刘成不见了。”杨安面色惶恐推门而入。刘成便是黑面黑痣大汉,他原本也是洛阳军籍人,却不属于折冲府,是杨沛祁在洛阳私设军队的一个官位,直属于杨家。
“怎么会不见,不是说今日回洛阳吗?”因着刘成和海山是一同回长安的,如今海山暴毙,刘成滞留长安城。直到前几天海家人全部自尽,太子殿下大怒,又是牵连了一片人,只不过这次被波及到的都是王家人,一时间,王家和太子针尖对麦芒,谁都顾及不了,而貌似元气大伤一直躲在后面的杨家终于在东城门口检查变成自己人的时候让刘成伪装成脚夫,打算偷偷回洛阳。
此时,杨沛祁上一秒刚得知洛阳出事了,下一面又惊闻刘成失踪,心中不安骤起,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这几日的事情。
这几日他确实过得悠闲,海家虽然被牵扯出去,但过程处理的比当时曹家还要顺利。由于海家一力承担所有事情,太子根本抓不住杨家的把柄,只好迅速处置海家,夷三族,而他为了把背后咬他一口的王家拖下水,逼得海家全部自尽,让太子和王家狗咬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就像有人垫着石头送到杨沛祁脚下,让他一步步顺着自己心意走过去。
——中计了!
杨沛祁猛地一拍桌子,眼睛弥漫上血丝,面部狰狞,保养得宜的脸颊带出狠厉,他喘着粗气恶狠狠地咒骂着:“好一个王老狗,竟然和太子联手害我杨家。”
“找人立刻快马加鞭回洛阳,让洛阳那边收拾干净,如今这点家底根本不成气候,找人把刘成住过的地方收拾干净。”杨沛祁干净利索地做出抉择,他坐在上首沉吟,连续几日不见艳阳天,阴沉的日光照在他脸上,留下刻薄浓重的痕迹,狭长深邃的眼睛猛地眯起,露出一股凶神恶煞的匪气来。
“跟他说,行动。”
杨安心中一颤,几乎不敢抬头直视杨沛祁。要知道杨家未发家前可是以酷吏著称,穷山僻壤出刁民,为了镇压那些恶人,也为了年底吏部考核,杨家祖父心狠手辣,刀刀见血,如今刑部大牢中几样刑具还都是杨沛祁祖父亲手制作的。
后世只要谈起天正十五年盛夏的事情都津津乐道又讳莫如深,那一声声登闻鼓的沉闷声响像一颗颗石子被扔到大海中,在经过数天酝酿后造成滔天大浪,大英朝堂所有官员都不由自主被卷入其中,举国战栗,人人自危。
圣人上朝第一日,由洛阳刺史连夜入城,在皇城正大门春明门敲响巨大的登闻鼓,以此击鼓鸣冤,由金吾将军带入朝堂。洛阳刺史李文道跪在堂上涕泪纵横,言明半月前有一伙贼人夜闯凤仙山,杀死开采士兵无数,抢走铁矿兵器,甚至恶意炸山,矿山洞口被堵,李文道自觉罪孽深重,深负皇恩,万死难辞其咎。
此次是小朝会,在座的都是正四品以上要职官员,太子一派以年轻改革派居多,如今能站在朝堂上的放眼望去寥寥无几,品级越往上的人越是沉默,队伍尾巴后,几个资历尚浅,吊着尾巴上来的人,面面相觑皆不知所措。
——李文道这模样分明是有话要说。
偌大的朝堂上只有年逾花甲的刺史涕泪纵横,泣不成声的自责声。
圣人皱眉,脸色阴沉。此次出行还不曾玩得痛快,塘报便像雪花一样飘来,一件比一件糟心。等他惊闻海家八大罪责匆匆启程回长安时,走到一半路程时又传来海家竟然集体自尽,之后暗探又带来长安城中留言,一日比一日令人心惊,好不容易今日第一次上朝,竟然听到旧不见动静的登闻鼓被敲响。
“李刺史有话便直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圣人眉心不耐烦皱起,连夜回程,不曾好好休息,见李文道半天哭诉,扭扭妮妮不肯说话,心中便蓦然腾起一股火气。
朝堂上气氛倏地一凝,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放缓,杨沛祁眼皮一跳,李文道哭声倏地停止。李文道满面是泪,梳得整齐的花白头发也散乱开来,整个人看起来落魄又可怜。他就势连磕三个响头,脑门上血迹斑斑,顺着鬓角留了下来。
“罪臣斗胆,揭发太子殿下罪责,罪责有三,还请圣人明察。”李文道大声说道,朝堂上更是安静,时庭瑜抬头扫了一眼正中间的人,瘦弱年迈的刺史大人跪在光滑锃亮的金砖上,两眼紧闭,一心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