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沉着脸了,怪吓人的。”立春推了长丰一下,她脸上笑意加深,一张圆脸看上去更加讨喜无害。他们一行人远远跟在时于归后面,顾侍郎本身功夫不弱,因此并不需要靠得太近。
“嗯。”长丰冷冷应下一声,依旧抱着长剑散发出冷气。
时于归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甩着一朵红色的不知名野花,沿着护城河岸边的大柳树,一路甩着柳枝顺着人流走去,漫无目的,踏着碎光踩着树荫,走在这条柳道上。
“今日有什么打算吗?”时于归歪着头,看向身边的顾明朝,顾明朝拿着那卷画卷走在堤岸边上,护着一旁的时于归。
他闻言笑了笑,坦率地说道:“听闻今日乃炎王寿辰对外开放了长生园。本想和公主前去赏玩,但又思及,内宫公主所住的千秋殿素有大英第一殿之称,紫泉宫殿锁烟霞,想必也是看不上炎王开放的庭院。”
炎王是当今圣人的兄弟,也是先皇儿子中除圣人外,唯一幸存下来的皇子,因着年纪是最小的,母妃妃位低,在血腥恐怖的夺嫡之争时,年纪不过十岁,一直处在冷宫中便堪堪活了下来。成年后圈了块南方的地给他,但圣人怜他体弱便一直留在长安城中照顾,他醉生梦死,沉迷书画,今日开放的长生园便是他亲自设计布置的得意之作。
时于归一听果然恹恹的,她与一干皇族宗室关系都一般般。一来是性子大胆跳脱,不合时下对贵女要求约束,二来是公主从小打过不知几许的贵门子弟儿女,偏偏圣人溺爱,谁也奈何不得,只能捏着鼻子受了。和炎王的关系倒是不错,炎王至今未娶无子,可以说是看着时于归长大,对这个侄女格外宠爱。
“无趣,长生园开园的时候我还送了不少东西过去。看腻了,不去!”她揪着柳枝不高兴地说着。她斜着顾明朝,皱皱鼻子,不高兴地说着,“就没有别的行程了吗?”
顾明朝摇了摇头,颇为头疼。千秋公主自小被圣人宠爱,什么珍稀名贵没见过,整个大英最好的东西都在千秋殿内,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堆积如山,今日又不是特殊的日子,平淡无奇的日子似乎生不出波澜惊喜来。
“罢了,那便去长生园吧,避云轩的荷花池应该开了,还算不错。”时于归见他沮丧地摇着头,嘟囔着,善解人意地解围着。
她就是看不得顾侍郎皱着眉,这张脸若是没了笑意便失了几分貌美。
“谢公主体谅。”顾明朝笑着行礼。
时于归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把手中的竹签递给顾明朝,抬起下巴骄傲地说着:“没办法,顾侍郎少年情怀,我总不能处处驳了你的面子,免得你迎风垂泪,显得我不近人情。”
这话便又是调侃顾明朝画的事情,时于归像是偷到蜜糖的小狐狸,逮着机会就要薅上几下,过过嘴瘾。两人一道去了长生园,虽说是对外开放,但也是有区别的,前院是谁都可以进入,到了中院便得要有一定身份,至于内院因为挂着极为珍贵的书画,要进去则完全得炎王亲自接待才行。
时于归是微服出游,又想着顾明朝没玩过长生园便带着他从北门进,打算一个个院子逛过去。这个园子她玩过不下数十次,对于炎王殿下构思的奇思妙想之处完全了如指掌,因此拉着顾侍郎侃侃而谈。
“你站在这里看,就可以透过中间假山镂空的一点,把对面那座假山上的凉亭纳入眼帘,对面正东位置同样可以看到我们这边,其余角度都是看不清对面的。恩,今日凉亭上有热闹。”时于归随意一看便看到占据整个假山山头的凉亭上,有人或站或坐,人影攒动,格外热闹。
正东的位置坐着一人,穿着紫红色长袍,三爪金龙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正是园子的主人——炎王时长庭。
时长庭身边围了一群附庸风雅的世家子弟,他们先是各自作画写字,人人都拿出一副作品用来赞美长生园,现在正在进行互相评赏阶段。炎王第一次开放私人园子,这种事情高门子弟趋之若鹜,不论是愿意不愿意,反正长安城中叫的上名号的家族子弟,今日全都出现在长生园里。
炎王不过是随意一看,便看到对面假山上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他素来谨慎,便招了管家在他耳边仔细吩咐着。
“炎王殿下,谢侍郎这字真有谢公之风范。”有人笑说着。他一说这话,便有两位美婢轻轻抬起那副字画,动作一致地向着外人展示。
谢书华宽衣博带,宛若青竹,端坐在一旁,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点头示意,姿态高冷。说话的人也不恼,毕竟谢书华高傲是全长安都知道的事情,今日若不是看在炎王的面子上只怕也轻易请不出来。
时长庭收敛心思,仔细打量一番,眼睛一亮,拍了拍手,笑道:“比之谢公多了几分少年锐气,比你哥哥也是多了一点笔锋锐利,道童年纪轻轻便有这番修为,只怕将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此话一出,一时间附和之声此起彼伏,人人都似已经看到谢书华以后光芒,花样百出地夸起人来。谢书华轻轻敛下眉,对着炎王行礼说道:“殿下谬赞,岂能媲美父亲,便是连大哥十分之一都拍马难追。”
“道童谦虚了,你哥哥都对你赞不绝口,年少张扬学那些古板沉闷的字体为何。”炎王宽慰着。
他眼尖很快便看到管家带着一男一女进入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