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于归冷冷一笑,纤细手指握住剑柄,漫不经心地说道:“母后去世,父皇曾独宠杨家女,可那人却没有丝毫没有与母后相似之处,你可知父皇为什么喜欢她。”
“为何?”她露出好奇之色。这事其实有好奇心的不在少数,皇后去世没多久,圣人便独宠丽贵妃,究其原因是为了扶持杨家,但扶持方法有很多,圣人对丽贵妃的宠爱却完全不似作为,这本就是怪异之处。
时于归右手悄然握紧剑柄,双眼微微眯起,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丝凉薄笑意:“因为圣人心里清楚的很,母亲已经,不在了。”
她话音刚落,右手猛地举剑挥去,剑锋在绚烂日光下倏地闪现一阵寒光。
众人皆惊,神情惶恐地看向千秋公主。公主犯杀人大罪与民同罪,尤其是被杀之人还是高丽句的公主。
“公主。”王顺义大惊失色,慌张喊道。
岳健望着那段长长台阶露出绝望之色,这段距离即使武艺高强如他也阻止不了。
“住手!”圣人提起衣摆就往上面跑,他这一动,原本寂静宛若石化的人瞬间也动了起来,他们慌张地跟在圣人身后,深怕他有什么闪失。
时于归没有什么武学基础,她一动乐浪公主就察觉了,但她没动,因为她料定时于归不会对她如何。
不过很快她就被打脸了,那犀利剑锋迎面而来,冰冷触感不带丝毫停顿,直袭她脖颈处,那架势就是要取她性命。
剑锋之后的时于归面带冷漠嘲笑之意,眉梢眼尾无一处不是蔑视。
乐浪公主杀意横生,她眼见躲闪不及便眼底发狠,她左手竟然直接一掌把时于归打了出去,偏离的长剑被她顺手推向时于归,剑锋锋利在她娇嫩的脸上留下一道血色痕迹,更可怕的是,只要没人接住她下坠的身影,她一落到地上必然会受伤。
她恶毒地想着,但是很快便看到公主脸上毫无惊恐之色,任由脸上血迹渗出,神情中露出了然神情,信誓旦旦,胜券在握的模样。她眉心一跳,突然觉得自己中计了。
“小六儿。”圣人刚刚走到一半,就见时于归被人一掌打出,大红色衣袍包裹着消瘦身躯,红色衣袖在风中飘散似断线的风筝向外飘去,目眦尽裂,心跳骤停,失声大喊。
王顺义见此情景瞳孔急缩,握紧手中拂尘,瞠目而视:“公主。”
原本还算镇定的宫娥黄门瞬间慌乱起来,人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公主身影,甚至有人闭上眼不敢直视之后的惨状。
岳健正打算一把扑了过去,但很快觉得肩膀一沉,有人点过他的肩膀,向上飞去,只留下靛青色衣角一闪而过,那人一把抱住时于归,足尖凭空一点,如踏石阶,在半空中稳住身形,姿态潇洒的几个回转这才安然落到地面。
来人竟然是今日本应休沐的顾明朝。
顾明朝抱紧公主带她落下之际,顺势拿起那把长剑直直朝着乐浪公主飞去。剑身凌厉破空而去,空气中鹤鸣之声令人耳朵发疼,似一道白光在空中急速划过,眨眼间钉到乐浪公主脚下。
乐浪面色一白,她感到一股澎湃杀意裹挟着剑意扑面而来,杀意是如此赤裸裸,隔着那条长阶都毫无阻碍。
——顾明朝想杀她,也确实能杀她。
“抓起来。”太子时庭瑜的声音再众人背后响起。他自东宫匆匆而来吗,面色冰冷,看着慌乱过后惊魂不定的众人,最后眯眼看向高台上的乐浪公主,冷冷下令。
身后御林军待一声令下后直接冲了上去控制住乐浪公主,把挣扎不休的她直接带走。
台阶上,走到半途的惠安帝一看公主无事,双腿一软差点跌了下去,还好王顺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圣人晃动的身形。
时于归被顾明朝抱在怀里,那衣衫上是一如既往阳光的味道,清新自然。她好似没有经历过刚才那件生死攸关的事,随意摸了摸脸上的血迹,因为疼痛眉心簇起,可还是乖乖拉着顾明朝的衣襟好奇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明朝眉头紧锁,眉梢冰冷,低下头看着时于归,视线停留在她脸颊上,紧抿着唇,半天没有说话。
这模样代表他生气了。
时于归有些莫名心虚,等一落地马上跳出他怀里就想跑,奈何一向克己复礼的顾侍郎牢牢握住她手腕不肯放手。
不会惹他生气的是自己吧?
一向自诩行得端做的正,做了坏事也都问心无愧的千秋公主讪笑着,对着他露出一个讨好的大大笑容,手指一点点想要扒开顾明朝的手,奈何她只要轻轻一挣扎,顾明朝的手便握得更紧。
顾明朝握住千秋公主温热的手腕,这才勉强压下心跳骤停后泛起的慌乱感,黝黑明亮的眼珠打量着时于归,长长羽翼半敛住秋日阳光,只留下一点浓密的阴影在鼻梁两侧停留,千言万语汇聚在那双漆黑如夜的双眸中,眼波流动却又沉默不语。这双潋滟生波的眼中有惊慌有害怕有责备种种情绪不足一而论。
他在害怕,也在慌张,这双眼睛清晰地传递出他的心绪。
任谁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心境都不会是平淡无奇,时于归立马用空余的右手拍了拍顾明朝抓住自己的手,对着眨眨眼故作玩笑地说道:“是不是被吓到了,没事的,而且我也不是毫无防备的,你看……”
她掀起衣袖露出里面的黄金甲,笑得畅快地说道:“不会有事的,我都保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