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于归就是这样被自己哥哥打发出去让她去祸害其他人去了。经过佳味楼的时候,无意间听人谈论起温家竟然派人去了顾家的事情。
要是温家早已断了和顾家往来,连老侯爷以及顾夫人的丧事都未曾派人出席,绝情绝义之极,今日好端端为何派人去了顾家,如何不让时于归心生警惕,怕顾府仗着是顾明朝长辈,恶意欺压,这才急忙掉头去了顾府。
果然被她逮了个正着。时于归坐在长廊上,把温家今日所做之事通通记在心中,等着八月十八替顾家兄妹找回场子。
顾家武将出身建筑风格多为北地风格,大开大合,走势陡峭,走廊更是简单粗犷,主屋上的木质走廊蜿蜒曲折,木屐在酱木色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立春跟在公主身后,见她走得气势汹汹,手中团扇捏的死死的,眉梢眼尾俱是火气,想必是还在气恼温家的事情,嘴角忍不住抿开笑来。
——公主这般有活力的样子总归比闷闷不乐要来的让人放心。
“公主今日穿得这般好看,可需慢着些,顾府边角陡立,木质地板边缘甚多,小心衣服。”立春跟在后面提醒道。时于归放慢脚步,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公主。”立春惊叫。
时于归刚转过拐弯口,眼前一黑似有人影出现,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地抬起头来,只看到一个容貌艳丽之人,桃红色齐胸襦裙穿在身上,透明纱织绸缎罩在上身,露出的一双手臂擦了白粉,越发细腻嫩白,通红色上裳堪堪遮住雪白柔软的酥胸,举手投足间媚态横生,一双上扬的桃花眼水汽弥漫,楚楚可怜,红唇娇艳欲滴,一股清冷幽香迎面扑来。
美人靠在栏杆处如弱柳扶风,柔若无骨,目光似水柔情地看着时于归。
“你是……顾侯爷的妾侍?”时于归闹过几次顾府,也知道顾闻岳身边有两个极为受宠的妾侍,其中一个被顾明朝打发去了老宅的庄子上,连一对子女都被人牢牢看管着,至死不能出庄子半步,其余众人愿意归家的都被顾静兰还了卖身契,贴上银子让她们自行归家,不愿意离开的也都安排妥当,留在顾府或者去了其他别院。
顾闻岳毕竟卧病在床也需人照顾,顾明朝问了留在府中去妾侍的意见,只有一个香姨娘愿意留下专门照顾顾侯爷。
顾静兰不是苛责之人,对待这样的人给予她的一应物件不会太差,眼前这人衣服绸缎还属精品,毫无愁苦之像,想必就是那个香姨娘。
“公主好眼力。”香姨娘捂着唇,眉眼弯弯,水波朦胧之感横生,她顺势就在横栏下娇弱坐下,被桃红色织锦勾勒出一截纤细腰肢,一举一动魅惑之极。
这样的天生尤物,皓齿娥眉,只要一出现,眼波流转间连空气都莫名弥漫出一丝春意,怪不得能让顾闻岳这等花心之人也宠爱多年。
只是这样的人委身顾闻岳,按理说是心不甘情不愿才符合众人心中想法,可到最后偏偏只有这样绝色之人才愿意照顾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的侯爷,不得不说令人感慨。
“你找我?”时于归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倒是不计较她的无礼行为,毕竟面对美人千秋公主总是多几分容忍。她现在向着西院走去,香姨娘是照顾顾侯爷的,按理应该在东院,天南地北的位置,就是碰巧也碰不到这条路上。
香姨娘摇着春日江南图的扇子,一开口吴侬软语,娇翠欲滴,听这话就能掐出一把水来。
“奴家昨日听了一故事,心中感慨又觉得奇怪,适才琢磨间才无意中走到此处,竟冲撞公主实属罪该万死,不过早听闻公主聪慧,今日便斗胆来询问一番,也好解了求而不得之苦。”香姨娘哀愁说道,眉心蹙起,如薄雾笼罩,忧郁愁绪。
后面的立春眉头狠狠皱起,她最看不上这等以色侍人之辈,一听她这荒唐之言,更是怒火中烧,出声呵斥道:“大胆,不过一介妾侍也胆如此不敬,与公主口出狂言,还不退下。”
香姨娘闻言眼底立马涌上晶莹泪珠,盈盈不堪。
“这位娘子好凶啊。”
时于归一听这话就知道香姨娘是摸了老虎屁股,立春当大宫女数年,行事一向雷厉风行,对哭哭啼啼不知轻重的人最为痛恨,平日惩戒这些人最是严厉。
果不其然,立春俏脸阴沉,一双杏眼几欲射出冰来。
可谁也没想到原本双目含泪的香姨娘转眼便是嘴角挑起,眼带挑衅地说道:“你家公主还未说话,尚兴致勃勃,你不过一介女官,强在人前,难道不是不敬。”
这番骤然变脸,令时于归叹为观止,立春怒不可遏,两人不得不重新打量着这个妾侍。
“算了,不必如此,今日本就来做客,何必闹得不愉快,香姨娘如今为这侯府也算出了一份力。”时于归拍拍立春手腕,眼睛看向香姨娘意味深长地说着。
时于归早已对这个香姨娘倒是好奇得紧,大抵是她比原先的芳姬高调却不让人生厌,也许还有几次似而非似地帮着顾家兄妹的情谊在。
人这辈子有很多条路,有些路看似不可思议往往却能有惊无险,譬如香姨娘选择留在侯府照顾废人一样的侯爷,人人为之可惜,可她偏偏甘之如饴。
“公主冰雪聪明,怪不得我家的大郎君这般喜欢公主呢。”香姨娘团扇捂嘴,只露出一双粉若桃花的眼,笑得花枝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