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竹手足无措地应了几声,磕磕绊绊地说他来帮忙,罗毓没真的让他干什么事,担心他们下班没吃饭嫌饿,先做了顿简餐出来,叫阮氏竹坐下吃饭。餐桌上只有他们三个,因而坐得紧凑,罗毓换了新的花瓶放在餐桌上,里面插了不多不少的两支白色法兰绒和喷泉、六出,香气淡淡的,掺进饭菜的香气里。罗毓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只是看着罗邱淇和阮氏竹吃饭,问起他们年初去比利时滑雪的经历,语气好似十分向往。“今年不行,”然而罗毓说,“最近在帮许太太看婚礼流程,听说请柬已经设计好送去制作了,许小姐身体恢复得好的话,明年春天就可以正式举办婚礼。”她说着看了两眼阮氏竹和罗邱淇执筷的手,然后端起汤碗抿了抿,又感叹道:“幸好许小姐现在不方便试婚纱,不然啊,光是许太太流的眼泪就可以淹掉两个香港了。”吃完晚饭,罗毓告诉阮氏竹露天的泳池是她下午请了专人来打扫过了的,水也放好了,她要去准备蛋糕和生日惊喜,不准两个人偷看,统统都撵去泳池旁边。外面的天早就黑透了,抬头看不见月亮,最明亮的那颗星星缀在天幕偏下的位置,阮氏竹看着泳池里的水,拿手伸进去探了探水温。自从开始骑马,阮氏竹自认他的身体素质比以前好了不少,罗邱淇离开去接了个工作电话的功夫,再回来就发现他已经下了水。游泳前没热身,其实罗邱淇是担心他的,但是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阮氏竹游泳,平时阮氏竹被他碰两下都会止不住地喘气,在水里表现得倒算优秀,便站在泳池边,没有出声叫他。晚上无风,罗邱淇听见很纯粹的水花飞溅、水流涌动的声音,他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阮氏竹刚到俱乐部的第二天晚上,因为他的莫名消失,罗邱淇曾深度怀疑过,他是不是产生了某种可以欺骗眼睛甚至大脑的幻想,甚至打算约一位心理医生见见。十岁的罗邱淇,在学校里遭遇老师冷眼、同学排挤。他的十岁,阮氏竹刚从地下组织中脱身,手上沾了一只穷凶极恶的看门犬,和他亲生父亲的血。二十岁的罗邱淇,重返大学课堂,某日家庭聚餐结束,爷爷留下他,询问他未来的规划,他如实作答,爷爷罕见地露出失望的眼神。他的二十岁,阮氏竹一次次步入医院大门、尝试学习咖啡实操知识,很不幸的是,他没有那方面的天赋。二十六岁的罗邱淇,鲜少存有动摇的瞬间,认为生命中最美好的模样已经展现在他的眼前,在阮氏竹即将二十五岁的这天晚上,他希望阮氏竹今后的人生同样不会再给他带来伤痛。阮氏竹从泳池里上来,打了个冷颤,罗邱淇拿了块巨大的浴巾裹住他,擦了几下,听见阮氏竹小声问他:“怎么办啊?”罗邱淇以为他是问罗毓相关的事情,结果阮氏竹是在担心小玲被接纳入新的家庭,会不会觉得不舒服,而且她被领养走,以后阮氏竹就没办法通过打电话得知她的近况了。“需要加强对领养家庭的审核。”阮氏竹朝淋浴间走过去,笃信地自言自语。距离十二点差一刻钟的时候,罗毓叫他们去客厅,阮氏竹在漆黑的环境中,闻到了奶油、香氛,还有蜡烛被点燃的气味。罗毓捧着蛋糕走近他,蛋糕上插了五支彩色蜡烛,在她的带头下,罗邱淇跟着唱完了一首蹩脚的生日歌。阮氏竹闭上眼睛,许了一个很简单很容易实现的梦,而后吹灭蜡烛,二十五岁的阮氏竹满足地笑了笑。罗毓这晚陪他们闹到了半夜三点,实在闹不动了,扶着腰上楼休息,阮氏竹过了会儿也回到三楼准备睡觉,推开客卧的门,打开灯,里面蒙上防尘布的床具和其他家具让他愣在了原地。阮氏竹看看客卧,转头去找罗邱淇,听完他的描述,相比于“菲佣忘记收拾房间”的猜测,罗邱淇更侧重于另一种可能性。当晚阮氏竹在罗邱淇的床上睡了一夜,以后他每次来罗毓这里,客卧的门也都没再打开过了。六月初,罗邱淇和阮氏竹落地爱尔兰,没等多久,相关对接人通知他们希尔兰也成功落地了,状态看起来还不错,目前养在比赛场地外的训练场内。爱尔兰六月的气温依旧很低,风吹在脸上,冷冽得叫人犯不了困,阮氏竹另外约了时间,赛前去训练场带希尔兰适应场地。说不紧张肯定是假,当天训练阮氏竹频频犯错,罗邱淇即时叫他从马背上下来休息,摘掉手套,用手掌揉搓他的脸颊,说了不少安慰的话,随后去找自动贩卖机买水,留阮氏竹一个人陪希尔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