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及时止损啊,唉……”李文杰见平时不掺和他仨这些事苏澄过来了,一把把梁广川拉回去:“杨舷,其实我觉得这未尝不是件好事,正好东涵兄出国,你们可以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独自思考下,先冷静下来,等他回国再好好沟通。”苏澄站在杨舷的床下,仰头向他说着,满眼的诚恳:“而且,你和东涵兄这么难得,各种意义上的,半途放弃了多可惜。”“对啊,多可惜!我还没在我身边看见过真gay……”梁广川又被李文杰怼了下,忙改了话锋:“我是说我赞成苏公子说的,你等他回来的,说不定他在波兰玩嗨了回来就把这茬忘了。”杨舷背着身一直默不作声,也没什么可说的。似乎只有他和尹东涵清楚,他们其实并没有在一起过,他现在也不过是追求一些越界的东西,还没有达到那个关系,却以那个关系的标准赋予自己权利,施加给尹东涵义务罢了。这边听着室友们为他从未有过的爱情修修补补、出谋划策,那边揶揄自己凭什么这么恬不知耻、心安理得。“谢谢你们,先睡吧,不早了。”杨舷将被子裹紧了几分,床下那三人也闷声回到自己的床位。关灯后,杨舷把手机静音蒙在被子里查了今天连阳到华沙的航班。需要中转北京,而尹东涵坐的那班应该晚上八点在北京起飞,九个小时才能到。他要在飞机上过夜吗?那能睡好吗?他到了华沙是不是还要倒时差?杨舷又查了波兰。温带海洋性气候的东欧,全年都是湿漉漉的,十月更是阴冷而多雨。手机屏幕在蒙黑的被子里亮得刺眼。杨舷关了手机躺好。但他可以去肖赛,可以去肖邦的故居了,他会很开心吧,至少会比和我在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要冷战强。波兰,华沙——和中国大陆六个小时的时差让尹东涵重新经历了一回午夜。从机场到酒店已是快十二点了。“尹征先生就是阔绰,”dr关在两室一厅的大套房里转了一圈,回到尹东涵的主卧,摸了摸他房间里原木色的三角钢琴:”还考虑到他儿子要练琴。”尹东涵笑笑,把礼服挂好,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六个小时的时差,杨舷那边快天亮了吧?“老师,我想先休息。”“行,好好休息,倒好时差,后天就一轮了。”dr关以为尹东涵还芥蒂着前几天批评他的那几句话,又补充道:“没事,放松点,你已经比下那么多竞争对手了,能来华沙的可没有闲人。”十月的风,已经开始带上了哨音,吹在身上,薄凉。多雨的东欧平原久久未见这样的晴天了,明净的蓝,绸缎一样抖落开,一铺千万里,像海洋,深不见底。尹东涵在阳光尚没来得及灼烧地面的清晨整装待发,坐上开往华沙国家爱乐厅的专车。高定礼服限制他只能端庄地坐在后座。天边飘着几片云,丝丝缕缕,像落在水面上的白菊花瓣。他望向窗外,手指在腿上敲着他一会要率先带上台的夜曲。他脑中只有曲子和杨舷,很安全,可以让它放空,自由驾驶着这具躯壳。一直维持到他到了音乐厅,dr关拍拍他的肩告诉他加油。他按序候台。候台区的全身仪容镜前,尹东涵正了正白领结,离远镜子看了个遍被黑燕尾服包裹着的自己的全身,一如之前。……一如之前吗?“yprce,youaresynonyowithradianteleganceandrefent”他还能记起试衣时,杨舷围在他身边故作刻意地夸他,用的都是那些当时不明所以现在后知后觉的措辞。“yprce,ifeelyheartsurrender。”你的心当时就对我臣服了吗?但我现在好像如梦初醒地把你丢了……他再凑近一些,最后一次审视自己:向后梳起的头发,每根碎发的位置都留有精心设计过的痕迹;化着提气色的妆容的脸,眼窝眼眶的阴影高光衬得他鼻梁高挺到有了点混血的味道尹东涵想对镜中的自己笑笑,但生扯着嘴角笑不出来。这番样子,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吧。国内正是七天的国庆长假,杨舷回了自己家。陪杨舶写作业、练琴、等尹东涵的消息…浑浑噩噩过了七天。返校的前一天晚上——杨舷坐在床头擦琴油,一刻也闲不下来的杨舶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滚来滚去。原木色琴身上了油,在不亮的青白色灯光下也熠熠闪闪,像是收藏家手中敝帚自珍的老物件,没过多长时间便会在它执着的主人手中焕发新生一次。杨舷随手拨下g弦,它依旧紧致,俏皮地响了一声,以作为对它主人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