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澜呼吸一窒,他死死掐着手心,声音细微道自己都要听不见:“所以,你跟婷姐的婚礼……”钱俞清看着手中的红酒杯,双手手指摩挲着,终于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是啊,其实在正式举办婚礼的那天,我俩已经扯证两年多了。”钱俞清苦笑了一声,道:“唉,这些其实都是一些拿不出手的家里事,本不该跟你抱怨,今天我是怎么了,怕不是因为这酒……”钱俞清的声音突然顿住了,他抬头看着亭澜,只见亭澜的表情逐渐僵硬,泛红的双眼噙着泪,眼底涌现出剧烈的情绪,犹如一头困兽,神色痛苦地看着自己。钱俞清吓了一大跳,他忙站起身,掏出帕子手忙脚乱的给亭澜擦眼泪。“澜澜?你、你怎么了?你别哭啊,我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其实很早就想跟你说,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后面你又出了国……”“但你没有跟我说。”亭澜流着泪,声音淡淡的。“我是觉得这件事……”钱俞清道:“我、我没想到你这么在意这个。”“但是你没有跟我说!”亭澜几乎是扯着嗓子吼出了这句话。真是可笑。当年,他问钱俞清的时候,钱俞清信誓旦旦地跟他说,自己是单身。所以他不顾一切的喜欢上了,喜欢他喜欢到了骨子里。结果自己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到现在,他才来跟自己说,因为有苦衷,所以当时他并不是单身状态,而且已经结婚了、扯证了、而且他妈都两年了!钱俞清有错吗?他没有错,他觉得这件事是他自己的家事,告不告诉亭澜无所谓。况且他从头到尾就猜不到自己会喜欢男人!会喜欢他!那自己呢?喜欢上了一个有对象且结了婚的男人,结婚宴请的时候还抱了个孩子。亭澜突然觉得很无力。他想发泄,但到不到发泄的地方。他想笑,眼泪却止不住的流。胸口似有千斤重,压的亭澜喘不上气来。十六年快十七年的喜欢,到头来竟然这么荒诞。那他将这段感情记了这么久的意义在哪里?他将自己困了这么多年的意义又在哪里?钱俞清看着亭澜满脸的泪,叹了口气,伸手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道:“不对,我解释这么多都没有用,你那么信任我,我却连这种小事都不告诉你,对不起,澜澜。”亭澜没有看他,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去了,他轻轻推开钱俞清的手,自己用纸巾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声音轻的仿佛谁都抓不住:“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了,学长。”“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房间里,知道了一切的徐婷站在钱俞清面前,指着钱俞清的鼻子骂道:“敢情我跟你的这个事情,小亭这么多年了才知道?我看你挨的这一巴掌还能再重点!”钱俞清坐在床上,像是蔫儿巴了的橘子,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他说……况且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也就我们几个,小程不也才知道……”“你还在狡辩?那是小亭啊,小亭!”徐婷道:“那孩子从小没有父母,你跟我可是把他当亲弟弟看的,人家那么信任你,结果你屁大个事情捂人家这么多年,他会怎么想?!”钱俞清咬着牙道:“我知道错了,老婆。”“跟我认错有什么用?”徐婷指着门口,怒道:“你最好现在好好想想怎么去跟小亭道歉。”“他去什么?”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钱程突然开了口,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点温度,只见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道:“我过去看看吧,你跟我妈在房间待着。”“咔哒”一声,房门被小程关上了。钱俞清呆愣愣地看着钱程消失的门口,喃喃道:“小程他、他刚才怎么了?”徐婷扭头瞪了钱俞清一眼,伸手给了他一巴掌,骂道:“什么怎么了,小程都比你懂事!”屋内的窗帘和灯全被关上了,亭澜盖着被子蜷缩在床上,似乎这样才能让他感受到一丝安全感。度过最初的悲伤之后,亭澜现在能感受到的,只是无尽的空虚与无助。他像是独自站在岸边,看着自己十多年的感情从眼前慢慢流过,连捡起一颗石子打起水花的力气都没有,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眼里带着骇人的空洞与茫然。房门“滴”的一声被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轻轻坐在了他的床边,唤着他:“亭叔叔。”是小程。亭澜侧过身不去看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也对,现在能理解他心情的人,或许也只有小程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