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连滚带爬地跑到核心筒的钢筋骨架旁蹲下,坠块十分厉害,好在如今是冬天,衣服的防护作用比没有要强,林帆将棉服脱下来全裹在了头上,谢承和李炎有样学样,然后三人一起蹲在那里喊。
不知道是他们画风清奇,还是坍落愈发剧烈,之前不听劝的工人们慢慢竟然折回来不少,一群人像锅贴似的围着核心筒惊慌失措,每个人眼里的其他人都是灰头土脸地绝望模样。
这是一个奇妙而陌生的世界,本该成为日后人们踏足的建筑材料纷纷离岗,碎石不断落下,火星在黑暗里滋生又湮灭,钢筋扭曲成任意的形状,混凝土板折断、露筋,沙灰比毛毛雨还密集,共奏着一曲名为灾难的挽歌。
谢承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爷们的尊严了,他像八爪章鱼一样搂着林帆,被砸得左一句&ldo;哎哟&rdo;右一句&ldo;操&rdo;,间隙里他瑟瑟发抖地问了林帆好几遍:&ldo;林哥,我们能活着出去吗?&rdo;
可一来嘈杂声太大,二来林帆有些魂不守舍,没有听见自然也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坍塌的速度愈发摧枯拉朽,巨响在耳边连绵轰炸,大家都不敢抬头,怕被落物砸中头部。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可很少会像这样难熬,没有得到回应的谢承越来越不安,他抬起头想看看林帆在干什么,可视野刚从臂膀间解放,庞然大物就侵占了他的瞳孔,他短促地&ldo;啊&rdo;了一声,因为惊吓到极致,只有一点像被掐着嗓子的气音,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逃走,可他浑身僵硬,并且无处可逃。
要是我死了,我爸妈收到的赔偿,够不够养老?
闻哥给我买没意外险来着?
诶我老婆……操你妈我还没老婆!
……
随着混凝土板越欺越近,谢承支哇乱跳的心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他盯着那些从裂fèng中透进来的、不知道是月光还是灯光的亮色,一瞬间仿佛成长为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他心想还好还好,还没遇到我老婆。
谢承的气音有些像濒死的喘息,林帆浑身剧烈一震,他受不了这种苟延残喘的动静,他头皮发麻,周身入坠地狱,那瞬间他表情狠厉,顺应着内心的渴求和双手的自主驱动,拼尽全力将谢承推了出去。
谢承朝后摔滚而去,他目眦尽裂,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林哥,于是同时只听一计轰鸣,四野尘嚣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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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远和邵博闻回到大部队,发现有人已经取来了图纸,王岳正大声询问着施工节点记录在哪里,见了两人,难得没有先发制人的颐指气使。
郭子君不在这里,也许奔走调度去了。
王岳眼带关怀地问常远:&ldo;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rdo;
邵博闻蹲着将他放到地上,常远摇了摇头,立刻凑过去看蓝图,平时挺爱惜的存档文件这会儿随便就铺在了地上,常远满手是土也上手就点,他指着一个地方说:&ldo;这里有个张老板公司的司机,没怎么受伤,脚被卡在钢筋里了。&rdo;
这事他在邵博闻背上的路程里已经跟这人交代过了,邵博闻的建议是看着人等救援,不是专业人士现在谁都不该贸然下去,免得增加新的受困。
常远感觉他在说自己,他说对不起,邵博闻托着他的大腿根狂奔,没理他这茬,只是有点喘地说:&ldo;小远你别停下来,随便跟我说点什么,我心里慌。&rdo;
对与错现在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还在。
他这是在后怕,常远哽咽着&ldo;好&rdo;了一声,一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过了几秒他悲从中来,说:&ldo;我唱歌给你听。&rdo;
常远平时不太肯开嗓子,歌唱得也不怎么样,荒腔走板的邵博闻一开始根本没听出他在唱什么,到了高cháo才反应过来,他唱得是2008年大地震的一首纪念曲。
生死不离你的梦落在哪里,
想着生活继续。
……
我看不到你却牵挂在心里,
你的目光是我全部的意义,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