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的,似乎身体都开始发抖了。掩过了胸口的淤泥,还有愈加稀薄的气息。他在沼泽里冲着那把声音焦急的想要喊话,“小格,快逃。”
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口气,别在胸口,心里越是急切,似乎身体下陷的越快。
他在最后一秒的坚持里,听到她说“穆启然,你不能骗我!”
突的,心里就敞亮了。对,她在最后一刻,抬手挡住了那个刀子。父亲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没有谁,再去伤害她。
胸口一直停滞着的那口浊气,似乎就被他轻轻的一个叹息,给吐了出来。瞬间钝重的身体,就变的异常清爽起来。
现实的声响,才自他混乱的梦境中剥离出来。
等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昏暗。病房里的灯光刺亮,晰然脸颊上布满泪痕,伏在玻璃门上看着他。
小格不在……
半夜的医院里,人声静寂,值班的医生被晰然的大叫声吵起,啪嗒啪嗒朝着他的病房飞奔而来。主治的医生,白发长须,在为他做过各项检查后,凝视了他一阵,才用越南话嘀咕了一句“真不知道是那小子的药学厉害,还是这人的意志力太过强大。”他低头在病例上划拉了几下,又用英语跟晰然交代了几句。
穆启然在那一阵安宁中静卧着,回想这些年来和小格的点滴。
第一次见她,第一次跟她说话,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第一次骄傲的说我要保护你,第一次拥抱她,第一次吻她,第一次因为别人伤害了她,第一次占有她……
她的一嗔一笑,一个哀怨绝望的目光。为什么当初的自己都不曾认真解读?
她说“穆启然,你会后悔的,后悔曾经对我做过的这所有事情!”
是的,他现在后悔了,后悔的心都在一下一下的抽疼。
这些年,他一直都自以为是的以为,他们两人之间,一直在默默守护着对方的那个人,是自己。可是原来这些年,他才是真正被保护起来的那一个。
被她仔细的,好好的隔离在那个充满欺骗、暴力的真实之外。
可是不论是最初她的那个荒唐误会他们两人是姊妹也好,还是这次父亲的疯狂也好。
她在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都不曾开口向他求救。甚至在他面前,将自己所有的伤口包裹起来,呈现给他的,只是一张疏淡而冰冷的脸孔。
她对他已全无期望……
或许在更早的时间,因为他给她太多伤害,所以本能使然的样子,她已习惯的,在他面前这样的将自己包裹起来。
他侧着脸,望着窗外岑寂的月光,想着最后见她时,她眼底惶惶不安的目光。
他有太多次,太多次,在那样的情况下,给她伤上加伤,所以,她本能的,就露出了那样悲伤的表情。却并不出言解释……
也许,是觉得,已无必要……
外面起了风,窗口的树影晃动着。他被人推出了icu室去做系列的常规检查。
方才有人在他耳边说“她不想你死,穆启然,你就算在疼,还得为她,给我好好活着!”说这句话的人是达语吧?那样直接霸气。
只要是小格想要的,他都不遗余力!
连他的生命也是。一个药理学天才,出手救他也只是举手之劳。却也是达语的极限吧。
或许,在达语的眼睛里,他这个表哥和外面的那芸芸众生中的每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一样,于他毫无关系。
可是唯独小格不一样。那个人,是真的深爱着小格。比自己更有资格说爱她。
这条命是被救回来了,可是心却被掏空了。
想的太清楚,便越发的绝望……
大年初一的越南,傍晚,街道上依旧弥漫着喜庆的气息。
金红色的夕阳下,有三个两个的女孩子穿着颜色鲜艳的奥黛,提着新鲜的水果抱着花束嬉笑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