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央伸手擦掉唇角的血沫,垂下的右手依旧有些战栗,腕间的玉环所化之线赤霞似血。她却浑不在意,抬起左手推开了神殿的门。
“终于进来了。”她低低感慨了一声,望着眼前空荡荡的神殿,再次闭上眼结了印,眸底光芒一晃而过,昨日的结界便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了自己眼前。
“水天祭司——”元央进了神殿也不再有顾忌,在嘴边拢了手,大声喊道,“水天祭司!”
没有回音的神殿里,只有元央清脆的声音回荡。
“水天祭司,我知道你在。我已经进了神殿了,能把结界撤了吗?”
“……”回应元央的是一片静默。
“水天祭司是要我再破一次结界吗?可是,可是我没有多大把握诶。”
“……”
“好吧。”元央无奈地甩了甩有些失力的右手,低声嘀咕道,“水天祭司一定是在考验我,都已经成功一半了,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这般想着,元央用力深呼吸,按捺下之前体内灵力的波动,垂下眸望向自己的右手。
那里的一条线已经淡了些,只余下一层绯红。
之前的玉环自然不是普通的玉环。那是元央十岁生辰沧雪王送给她的礼物。
环名“赤玄玉”,里面蕴含了一股纯粹灵力,可依使用者的潜力所激,又有凝灵之效,乃沧雪大6为数不多的上等灵器。之前元央之所以敢叠加数次法印,依靠的便多是赤玄玉的力量。而每一次法印的叠加,对于施术者而言都意味着成倍的压力与消耗。当然,效用也是成倍的。元央一直没有舍得拿出来用,因为里面的纯粹灵力并非再生的,一旦里面的灵力消耗完毕,这赤玄玉就相当于废了。这次为了进来神殿,可以说是下了大血本。
而至于眼前的结界。
元央的眉皱起来,一时心里有几分踟蹰。
对于白日的那套理论,她并不甘心就此放弃。元央心里隐隐觉得,越是平稳的结界,灵力流动也越是有规律,也就越容易实现。如果再依靠赤玄玉的力量,虽然也有一定可能打破结界,但是无疑这上等灵器怕是就要废在神殿了。元央想到这一点就不由得心疼起来。
不管了,先试试罢。水天祭司这么厉害,总不至于让自己这个王女死在神殿里。
这般想着,元央心里安慰不少,为自己结了个定神的法印,然后才缓缓伸出手,贴在了结界上,随即闭上了眼。
“嗷呜。”
一声轻微的声音响起,却很快消弭,被隔绝在半尺之内,没有出任何响动。
小泽歪着头,不解地望着不远处那个又出现在神殿,接着便一动不动的人。它觉得有些困顿,眼睛都快眯起来,正想要转身跃下去休息,却被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按了住。
“莫动。”
熟悉的声音落下,小泽听话地缩回了身子,重新懒洋洋地趴回了肩头。
不过几步之远,水天零静静伫立着,身前有光芒如水雾般流转,隐匿了一切的画面与声音。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结界前闭着眼的女孩,眼底闪过一抹沉吟之色。
那一身泼墨般的祭祀袍,沉静依旧。
水天零的目光落在元央的手腕上,那里的赤玄玉,如同系在少女腕间的红线,色泽鲜艳,有微弱的光芒散出来。
元央额头的薄汗不断沁出来,很快濡湿了那张小脸,将晶莹的肌肤染了微红。而对方的眉眼间,透出丝丝缕缕的坚韧与执着。紧抿的唇因沾了血变得灼眼,急促呼吸间,能看到黑袍下身体的战栗。
渐渐地,贴在元央手心的结界,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生了些微的扭曲,竟微微如涟漪般晃动起来。
忽然。元央的眼睛猛地睁了开来。
几乎是与此同时,一蓬血自她口里吐出来,染红了身前的结界。元央的整个人则像是受到重力般被推得倒飞而回,又狠狠砸在神殿门上,最后如同凋零花瓣一般落下来。
小泽方阖了阖眼,正迷糊间,只觉身子一震,连忙下意识地扒住了水天零身上的祭祀袍,才防止了自己被甩落的凄凉命运。
而待它睁开眼醒过神,一低头正瞧见那张已混了个眼熟的脸。
只是此刻,那张脸上并没有如常的明亮笑意,反而苍白得褪尽了血色,闭着眼萎顿在主人怀里。唇角还有血渍未干。
小泽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见主人一时未动,只是面无表情地打量过那张昏迷的脸。
半晌,就在小泽觉得又快要忍不住趴在主人肩头睡过去的时候,身下的人才终于动了。
只见水天零沉默地打横抱起了元央,面上并无甚变化,兀自缓步往玉石阶走去。
脚步轻盈,黑袍曳地,不一会两人一兽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大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