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阴沉,走进来之后,一挥手,门又重重阖上。
&ldo;又喝多了。&rdo;傅氏看看他,轻笑了声,站起身来。正欲出门唤家人准备热汤,忽然臂上一痛,她几乎惊叫出声。
&ldo;你疯了!&rdo;傅氏恼起,瞪向温容。
温容却盯着她,面上无一丝平日里的玩笑之色。
&ldo;他何时来到?&rdo;温容问,声音沉沉。
傅氏怔了怔,明白他此言所指,笑起来:&ldo;还说你未喝多,他下月才来,你莫不是忘了?&rdo;
温容面色紧绷,片刻,松开手。
他走向木榻,在沿上坐下,一语不发。
傅氏察觉到他的异样,走过去,疑惑地问:&ldo;何事?&rdo;
&ldo;此事须速。&rdo;温容低低地说。他盯着面前的灯台:&ldo;承光苑的陶六,昨日不见了踪影。&rdo;
傅氏亦吃一惊:&ldo;陶六?&rdo;她忙走到温容身前,紧盯着他:&ldo;其余人呢?&rdo;
温容摇头:&ldo;无事。&rdo;
傅氏颔首,面色稍解。&ldo;许是巧合,&rdo;她宽慰道:&ldo;内侍出宫乃平常之事,或是陶六大意,未知会……&rdo;
&ldo;妇人之见!&rdo;她话未说完,温容转头急急斥道:&ldo;陶六虽非心腹,若其果出了差错,我等危矣!&rdo;
&ldo;那……&rdo;傅氏迟疑地望着他。
温容没有说话,手掌蜷起,露着发白的骨节,目光渐渐凌厉。
淡香如蕙如兰,从香笼中缓缓漫起。戚氏坐在一旁,将罩在上面的罗裙翻起,嗅了嗅。
镜前,馥之静静端坐着,侍婢立在身后,将她的乌发掬起,用篦子细细梳开。
馥之望着镜中,当侍婢将头发向两边分开时,馥之抬手,止住她手中的篦子。
&ldo;梳作倭堕。&rdo;她轻声道。
侍婢愣了愣,随即应下,将头发重新梳拢。
&ldo;女君向来素淡,今日缘何这般用心?&rdo;戚氏笑意盈盈,一边将熏好的罗裙挂到椸上,一边道:&ldo;却是好事,这才是贵女所为呢。&rdo;
馥之转头看看她,含笑不语。
馥之素爱菡萏,立夏赏菡萏乃本朝兴起的风俗,馥之觉得合意,每年必往。今年来到京城,恰逢玄武池花开,本是美事一桩,姚虔却身体病弱。馥之思及此,本已打消念头。姚虔知晓后却笑她迂腐:&ldo;叔父身体已是这般,馥之即便一刻不离也是无改,半日而已,但去何妨?&rdo;
馥之听得这般言语,正犹豫,昨日,顾昀又遣人送信来,说他立夏之日亦往玄武池。两人多日未见,馥之这才打定了主意。
安顿好姚虔的膳食,又交代过奉药的侍婢,馥之来到姚虔处,不放心地叮嘱道:&ldo;馥之就在玄武池畔,若有事,遣人来寻便是。&rdo;
姚虔看着她,目光从秀致的发髻落到馨香暗送的罗裙上,微笑颔首:&ldo;馥之但往。&rdo;
碧空万顷,丽日高挂,谢臻随父亲谢昉来到京城东郊的玄武池畔。待马车停稳,他先下来,又到谢昉车前搀他下车。
谢昉双脚落地,望向面前,只见晴空下,宽阔的玄武池水面上碧叶接天,正是一派入夏胜景。微风拂来,清香暗送入怀,时隔多年而重游,谢昉只觉心旷神怡。
&ldo;我儿可记得,为父当年携你来京,亦是菡萏花开之时。&rdo;他面露笑容,对一旁的谢臻道。
谢臻颔首:&ldo;臻记得,父亲当时曾携臻赏菡萏,正是此地。&rdo;
谢昉微笑,同他一道沿着池畔的白沙小径缓步向前。
池中菡萏生长多年,甚为繁茂。不少人乘扁舟行入其中,竟不见身影。高大的莲叶在水面投下浓荫,只从里面传来吟唱的歌声和琳琅笑语,时而闯出一舟,露出女子芙蓉般的面庞,与叶间盛开的菡萏相映,更衬人美花娇。
游湖的士人不少,未走几步,几人结伴迎面而来,竟是谢昉故人。一番见礼,众人兴高采烈,请谢昉父子与他们一道去池边的楼台上共饮。
谢昉欣然应允,回头看谢臻,却发现他正望着别处。
&ldo;可曾与他人有约?&rdo;谢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