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笑的前仰后合,&ldo;你这名儿倒是质朴有趣,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了。&rdo;
她又微微吸了吸鼻子,点点头,&ldo;我闻着味儿倒好。什么大厨不大厨的,都说众口难调,难不成大厨做的东西,天下所有人都爱吃么?或是路边摊贩的简单吃食,便无人问津?咱们自己吃着好,那就是好了。我看你啊,便是顶顶好的一个大厨!&rdo;
晏骄捂脸笑,怪不好意思的,&ldo;您老只管哄我。&rdo;
&ldo;可不是哄你怎的?&rdo;老太太一本正经的说,&ldo;就是哄你,把你夸得晕头转向的,最好日日都做才好呢!&rdo;
两人说笑一回,老太太又去隔壁储藏室看了那&ldo;肉林&rdo;,不由得啧啧称奇,&ldo;我年轻时倒隐约听过几耳朵,说西南那边也有差不多这样儿把肉吊起来的吃法,不曾想你也会做哩,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滋味。&rdo;
晏骄就笑,&ldo;那熏干的快些,便是最慢的风干腊肉,年底也就吃上了,到时还怕尝不到味儿么?&rdo;
说话间,那锅金棕色的肉丸子就炖的差不多,愈加浓烈的香气争先恐后从锅盖边缘挤出,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痕迹,香的吓人。
晏骄约摸着时候差不多,就打开锅盖瞧了瞧,见锅底汤汁已经十分粘稠,闪亮的红棕色已有些挂壁,便满意的熄了火,将它们盛到广口大瓷盆里,最后从上到下淋上酱汁。
不管是熬粥还是炖菜,但凡需要加水的,最好都一次性加足,不然后期断断续续添水,滋味不匀,饭菜味道就大打折扣了。
她又取了些提前泡好的菜干儿,用热水焯过之后,颜色更嫩更绿,摆一圈儿在肉丸子边上,整个儿都清爽了。
&ldo;晏姑娘!&rdo;晏骄才要刷锅,林平就从外头急忙忙跑进来,一路上大呼小叫的,与平时少年老成的模样当真判若两人。
偏阿苗正巧来送饭,两人在院门口险些撞到一起,都吓了一跳,哎呦呦叫起来。
晏骄和岳夫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忙过去问道:&ldo;怎么了这是?撞着了吗?烫伤了吗?&rdo;、
&ldo;没事没事。&rdo;阿苗忙道,手中托盘虽然洒了些菜汤出来,所幸天气寒冷,汤汁一溅出来也就冷了。
她看了看袖口上好大一块污渍,不免心疼,略带气恼的对林平道:&ldo;你这人也真是,这样冒冒失失的,我娘才刚给我做的新衣裳,未必洗的掉呢!&rdo;
林平急的脸红脖子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一味赔不是。
晏骄拉着阿苗看了几回,确认没烫伤后,忙打圆场道:&ldo;好啦,好啦,他也不是有意的,我这里多得是料子,等会儿我回来,我带你挑去!&rdo;
&ldo;我不过随口一说,哪里好让姑娘破费!&rdo;阿苗连忙摇头,又瞪了林平一眼,道,&ldo;气话罢了,我这就去厨房那边找火碱洗一洗,也就能拔下来了。&rdo;
林平只是赔不是,又说要赔她衣裳云云,到最后,阿苗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胡乱放下饭菜,转身就跑了,跑出去几步又停住,反复强调不要他或是晏骄送衣裳,自己洗洗就行。
晏骄失笑,心下却越发决定要翻一块清雅俏皮的料子与她。
闹过这插曲之后,晏骄才有空问林平是什么事。
林平哦了声,忙道:&ldo;大人才刚接到飞鸽传说,貌似有大消息,命我赶紧请您过去呢!饭也在那头一并吃了。&rdo;
不等晏骄开口,岳夫人已经麻利的替她装好大食盒,连带着那一盆炖肉丸都塞给林平提着,又主动催促晏骄道:&ldo;快去吧,正事要紧。&rdo;
晏骄略一迟疑,一咬牙,&ldo;那我下回再陪您吃饭。&rdo;
说完,便也风风火火的走了。
老太太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看了许久,忽然就笑了。
&ldo;这孩子,人家的丫头都想着偷懒儿,偏她不忙活着还全身不得劲。&rdo;
罢了,便是这样才好,两人相互扶持着……
雪停了,但北方冬日里风一贯大得很,呜呜咽咽妖精下山也似,刮在脸上刀割一样的疼。
晏骄缩了缩脖子,心下一片火热,恨不得立刻飞到庞牧哪儿,问问究竟是何线索,以至于素来内向腼腆的林平都这般失态。
二堂那边的大饭桌也已摆好,多日不见的图擎今儿也来了,还主动起身把她让进去。
吃饭的次数多了,座次差不多也固定下:大家基本上默认晏骄占据庞牧和廖无言之间的黄金席位,齐远和图擎再分列两边。
&ldo;冻坏了吧?&rdo;庞牧将一只精巧的铜质手炉塞过去,又拍了拍铺了厚实皮褥子的椅子,&ldo;先暖暖。&rdo;
晏骄道了谢,又搓了搓耳朵,&ldo;真冷啊。&rdo;
不过短短一段路,她的鼻尖和下巴就都冻得红彤彤,一双眼睛也水汪汪的,瞧着可爱又可怜,恰似喵喵叫的小猫儿。
庞牧狠狠瞧了几眼,又掀开大圆桌的桌布,催促道:&ldo;把腿放进去。&rdo;
晏骄低头一看,见桌下赫然摆着两个大暖炉,将桌布围住的空间都熏得暖烘烘。暖炉外层立着一圈铁栅栏似的东西,不怕谁不小心踢到。
大约是暖炉里加了香料,扑面而来的热气里泛着清爽的柑橘味。
屋里起着地龙,桌下还有一整个&ldo;暖室&rdo;,哪怕是个冰棍儿呢,只怕没一会儿也要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