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涛反倒是不赞同的看过来,正色道:&ldo;就事论事,她为人如何你我并不知晓,可单从今日之事来看,她确有几分本事无疑,又不藏私,我为何不该谢过?&rdo;
这个世道多讲究师承,就连正经拜师都未必能立刻学到真本事呢,对方却在公开场合毫不在意的说出其中关窍,单凭这一点,也值这声谢了。
他这话说的理直气壮,直叫张勇哑口无言,暗骂他死心眼。
什么好不好的,难不成少了她还破不了案子?你这厮这般惺惺作态,岂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还是说……张勇忍不住又瞥了庞牧一眼,心中暗自打鼓。
还是说这李涛故意挑知府大人在场时表态,好拍个马屁?
散会时,天边有闷雷滚滚而来,空中乌云翻滚,空气迅速变得潮湿,裹挟着水汽的风贴着地皮吹来,将开的正艳的花儿都齐齐压趴,如同一道道五彩斑斓的海浪荡开。
晏骄又留下跟大家说了会儿话,并反复强调不要忘了去吃晚饭,这才转身离去。
庞牧亲自送她出门,面色古怪道:&ldo;昨儿晚上李涛找我,言明希望我公私分明。&rdo;
晏骄一下子笑出声,斜眼看他,&ldo;你怎么说?&rdo;
&ldo;我懒得说,直接把人撵走了。&rdo;庞牧嗤笑一声,又摸摸鼻子,&ldo;难不成老子就长了一副色令智昏的蠢相?&rdo;
晏骄哈哈大笑,笑完了又拍着他的胳膊安慰说:&ldo;这倒没什么,他敢当面跟你说这个,倒也不算坏事。&rdo;
庞牧嗯了声,听出她言外之意,眉头一皱,语气就有些危险,&ldo;怎么,他们还私底下为难你了?&rdo;
活腻了吗?
&ldo;算不上吧,同僚之间磨合的小问题,还犯不着让你替我出头。&rdo;晏骄想了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反问道,&ldo;那张勇呢?他没表态?&rdo;
庞牧摇头,&ldo;没出现。&rdo;
晏骄冷笑道:&ldo;看吧,这样的才是伪君子,背地里挑拨的什么似的,可一旦真遇到事儿了,自己第一时间缩在后头,反怂恿别人出头,哼!&rdo;
庞牧顺着她的话想了一回,发现刚才开会时似乎也是这个样子:
分明张勇和李涛是一组的,可但凡有什么容易出头的场合了,必然是张勇抢着发言。剩下那些容易得罪人的话题,开腔的却成了李涛。
就好比刚才血滴试验那里,其实好多人都有疑问,可都知道贸然发问有可能冒犯晏骄,所以集体选择沉默,但李涛还是直拉拉的问了。
像这样的关窍,就算别人听了也没什么用,反倒是张勇和李涛这两个仵作……尤其是前者,简直白捡了大便宜。
&ldo;李涛是个二愣子,&rdo;庞牧道,&ldo;以后这样的事儿你也不必回答,只管自己留着,或是以后传给徒弟就是了。&rdo;
晏骄笑着捏了捏他的腮帮子,就觉得这人身上全是精肉,连脸上都捏不起啥来,&ldo;这样小气。&rdo;
庞牧干脆吧唧啄了她一口,理直气壮道:&ldo;我媳妇儿的本事,凭什么教给外人?美的他们吧!&rdo;
两人笑闹一回,就听庞牧又道:&ldo;刘家对尸体解剖十分抗拒,又说要赶紧入土为安……&rdo;
峻宁府一带早年多经战火侵袭,后来又曾几次三番闹过匪患、灾荒,今日安定太平来之不易,故而本地百姓格外重视入土为安,一般寒冬腊月顶多停棺七日,这大暑天的,三天便是极限了。
晏骄点点头,微微叹了口气,&ldo;猜到了,情理之中吧。&rdo;
解剖这种事本就有点违背风俗人情,更何况刘掌柜的死因看上去太明确了:没有任何病理反应,不是当胸一击就是砍头,约莫也不会有其他的,家属认为没有必要,自然更排斥。
&ldo;还有时间,我再游说试试。&rdo;一阵狂风袭来,庞牧习惯性抬起胳膊挡在晏骄面前。
晏骄被缝隙中刮过来的风沙拍打的眯了眼,&ldo;其实这个案子分析到这里,解剖不解剖的实际意义已经不大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当务之急还是调查那夫妻二人的社会关系,只要理清了这个,&rdo;她看着渐渐墨一般浓黑了的天边,轻声道,&ldo;总觉得一切疑问都会迎刃而解。&rdo;
三更半夜跟一名有妇之夫共处一室还能有什么原因?此案十有八九便是情杀。
回屋没多久,外头就瓢泼似的下起雨来,瞬间将积攒已久的暑热冲刷的干干净净,待在屋子里反而憋闷。
晏骄把泡发的鲍鱼小火炖上,嘱咐小金盯着,等雨势稍小,转头就带小银往岳夫人院子里去。
老太太晌午被迫待客,没捞着过来跟大家伙儿吃小灶,虽然晏骄也叫人送了小份的毛血旺什么的过去,可她偷偷叫人传话过来时,话里话外都带着委屈。
小银就笑,&ldo;姑娘跟老太太瞧着娘儿俩似的,我每每听那边的翠荷姐姐她们说,老太太私下念叨您比大人还多些呢。&rdo;
晏骄抿了抿嘴儿,没说话,路过小花园时,还停下逗弄了一会儿金鱼。
经典园林,夏日雨景,忙中偷闲的晏骄突然就有了点儿难得的小资矫情:我也是有丫头陪着逛园子喂鱼的人了!
&ldo;姑娘您看,&rdo;小银孩子心性,弄了会儿鱼就又转头四顾,兴奋地指着屋檐道,&ldo;那一窝燕子可真好玩儿,都长这么大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