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当今以仁孝治天下,时过境迁,难道还会因为一条池鱼的鱼崽子而大动肝火么?&rdo;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任泽可不就是一条无辜的鱼崽子?
见廖无言拧着眉头不说话,庞牧笑了笑,反问道:&ldo;那么若先生是判官,想必定要将任泽砍头示众了。&rdo;
&ldo;我岂是&rdo;廖无言本能的反驳,才说了几个字就意识到中计了,当即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那任泽实属天纵奇才,若生在寻常百姓家,来日必为朝廷之栋梁。
可惜,可惜啊可惜……
庞牧又道:&ldo;千金易得,人才难求,他走到今天也是被逼无奈,中间也不曾主动伤害人命,只想豁出命去讨个公道罢了。&rdo;
他此生最敬重的就是一往无前的汉子,如今到了地方,却先后在卫蓝、任泽这些柔弱的书生身上瞧见了血气,怎能不动容?
廖无言无奈看了他一眼,随意摆摆手,&ldo;罢了罢了,我不过说了一回,你就道出这一车话来。&rdo;
因有了重大转机,庞牧的心情显然很好,当即哈哈大笑起来,&ldo;先生不必担忧,我也是知道轻重的人。放心,我只负责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一回,至于圣人和众朝臣如何反应,就是他们的事了,我绝不强加干涉。&rdo;
打了这么些年仗,他明白了许多道理,其中一条便是:要救别人,先保住自己,不然只能是大家一块儿完蛋!
说到底,定国公也不过是个哪怕远离京师也不忘为国分忧的老实人罢了,能在百忙之中发现一桩积压多年的旧案命案,非但无罪,反而有功,谁能因此而说什么?
廖无言笑着摇头,虽然没说话,可明显放心不少。
快立冬了,昼夜温差极大,为了抵御严寒,众人的饭量不自觉就大了许多。
晚间晏骄照例跟白宁学习擒拿术,结果练着练着就饿了,两人对视一眼,熟门熟路的摸进厨房。
晏骄见还有些剩下的生五花肉和一大块豆干,索性直接切成细条,叫白宁现场起了个火堆,准备暗搓搓的烤串。
时间紧任务重,腌肉是来不及了,她就将肥瘦相间的肉切得极薄,用签子穿了,翻转间均匀刷酱撒料。
不多时,那白色的脂肪就开始冒着油花吱吱作响,逐渐变得透明,边缘微微呈现出焦黄,时不时将上头撒的孜然爆开。
白宁看的直吞口水,越发觉得随时都要饿昏过去,一边疯狂扇火,一边不停的问好了没。
晏骄像模像样的将红棕油亮的烤串在火上抖了抖,伴随着不断低落的热油,火堆中猛地迸出一阵带着致命浓香的白烟。
&ldo;咕咚。&rdo;这是白大小姐吞咽口水的声音。
晏骄视而不见,又检查一回,举起来狠狠嗅了一大口,故作深沉道:&ldo;撸串本就是这世上最令人身心愉悦的活动,而深夜偷偷撸串,更是……&rdo;
这其中滋味,当真令人难以言表!
然后两个姑娘就在夜深人静之时,开心的撸串。
白宁听说案件两条线的进展之后大为兴奋,顶着一头依旧卷曲的刘海拍案而起,浓郁芬芳的烤肉香气从她口中喷薄而出,&ldo;这可太好了!&rdo;
晏骄就看见她的刘海在脑门上一蹦一蹦的,不由的噗嗤一笑,&ldo;不过天阔和先生都说现在不是时候,还得等。&rdo;
毕竟举人成千上百,可状元、榜眼什么的,三年才得一个,二者地位便犹如云泥之别。
只有等任泽一朝成名天下知,用真才实学征服天下人,圣人和文人士族才会真正将他看在眼中,才会觉得杀他有点可惜。
而庞牧需要的就是这点可惜。
关键时候,一点点微不可查的犹豫便足以扭转战局。
&ldo;那是自然,&rdo;白宁点头如啄米,开始龇牙咧嘴的咬烤豆干吃,&ldo;呼呼,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都已经等了两年多,也不差这几个月。好在那个玉容已无大碍,你也能放心了。&rdo;
晏骄笑着点头,又听她问:&ldo;这么说来,你们最迟明年殿试便要进京?这期间圣人必然还会频频相邀,干脆年前就走,届时顺势入京,也不算刻意。哎你不知道,京城过年可热闹了!对了,那你要是觉得住在国公府别扭的话,不如就去我家住啊,反正我也没个姐妹,怪孤单的,到时候咱们还住一个院子!&rdo;
白家本家女孩儿本就极少,几年前白宁唯一的姐姐远嫁东北后,她就越发形单影只了。
晏骄一听,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ldo;好啊!不过你最好提前跟家里打个招呼,毕竟我这个身份……&rdo;
世人对仵作的偏见根深蒂固,万一白家其他人觉得晦气,白宁没打招呼就把自己带过去,到时候可就尴尬了。
谁知白宁就笑道:&ldo;我早就在家书中写了,我在这里经历了许多新鲜事儿,认识了许多有趣的人,最高兴的,还是结识了你这个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姐姐!我爹娘他们听后都说你能为人所不能为,乃是替天行道的大好事,很了不得,很不容易,叫我得空请你家去坐坐呢。&rdo;
白家是军功起家,几代下来,杀的人怕不是比晏骄见过的尸体都多,在对待仵作的态度上倒是跟庞牧不谋而合。
一句&ldo;很不容易&rdo;,轻而易举的戳了晏骄的心,叫她突然有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