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骄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坏了,之前也没问过面圣时候该怎么行礼啊?按理说,这入乡随俗,可听说单单一个跪礼也有好多讲究,自己这种老百姓该咋跪?
&ldo;天阔,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晏仵作?&rdo;庞牧几乎把整件案子侦破的功劳都推给了&ldo;晏仵作&rdo;,实在不能叫人不好奇。
晏骄正在心里猜测这人是不是皇帝时,就听庞牧出了声,&ldo;回陛下,正是。&rdo;
得了,就是他了。人家已经开了口,自己再装傻可说不过去。
晏骄把心一横,干脆利落的双膝一屈,&ldo;民女晏骄,见过陛下……&rdo;
就是这么一跪,疼的晏骄脑海中空白一片。
实际上不仅疼,而且响,圣人都被这咚的一声镇住了,半晌才啼笑皆非的道:&ldo;不疼吗?&rdo;
晏骄疼的都哆嗦了,几乎带了点哭腔的说:&ldo;回陛下,疼。&rdo;
这谁选的地毯啊,看起来蓬松厚重,怎么这么薄!
也不知是哪个老不修先噗嗤笑了一声,紧接着,圣人就带头哈哈大笑起来,又叫庞牧先把人扶起来,方才的凝重荡然无存。
庞牧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低声道:&ldo;说你傻,你还真不聪明,谁不是先屈膝再跪?&rdo;
这倒好,直挺挺就杵下去了,接下来几天甭想走路了。
经过这么一打岔,屋里的气氛倒是轻松许多。
第105章
晏骄进来之前,庞牧已经言简意赅的将方梨慧一案说明,又隐去己方与任泽私下相识一段,直接列出幕后黑手。
本案牵涉数位前任、现任朝廷官员,更有考生冒名顶替,可谓圣人继位以来头一号大案,由不得圣人不发怒。
当时圣人正在看下头几位考官送进来的考卷,预备这两天就定下名次,谁知原本的状元之选竟牵涉到这样一桩错综复杂的案情之中……
一开始,圣人意欲将祝溪除名,不明就里的几位考官不干了,觉得圣人此举实在没有道理,非闹着要个说法。
无奈之下,圣人只好说他是冒名顶替,几位考官一听,迅速分为立场鲜明的两派,一方说此风不可长,必须杀之,以儆效尤;另一方到底爱惜人才,始终觉得难以割舍,觉得可能是有难言之隐。
此案牵涉甚广,圣人本不欲告知这些须发皆白的老书虫们,奈何越是读书人越是一根筋,他越含糊其辞,几个考官就越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最后甚至不惜以死相逼,直言要去太庙撞死。
圣人给他们折磨的没办法,只好据实相告。
这下好了,五个考官齐齐开骂,一边集体骂张横、方封等斯文败类和闵行勇这类混账禽兽,一边还抽空攻击彼此,继续坚持自己保护人才或是维护律法尊严的原则。
晏骄才把掌握的证据呈上去,一位干瘦的老考官就上前道:&ldo;陛下,那任泽冒名顶替固然有错,但归根结底也是迫于无奈,错不在他,情有可原啊陛下。&rdo;
话音未落,另一人就据理力争道:&ldo;情有可原,说的轻巧,他已然触犯国法,若此时网开一面,日后必然人人效仿!届时朝廷和律法威严荡然无存,何谈治理?
&ldo;若说依法,那每每大赦天下时,你们怎么不说?&rdo;瘦老头的盟友跳出来喊道,&ldo;那些里头全是些打杀人命的罪犯,你们怎么不拦?纵观古今,以情动人者还少么?那任泽虽有错,可他却不曾害人,如今皇榜未登,世人皆不知,又哪里来的颜面尽失?&rdo;
&ldo;说的轻巧,&rdo;第四人嗤笑道,&ldo;仅凭一面之词,你们如何敢断言任泽真的无辜?焉知原来的祝溪不是被他所害?&rdo;
晏骄从来不知道读书人吵架会这么激烈,脑袋都快炸了,听见这话后忍不住道:&ldo;我们已经找到真祝溪的尸骨验过,虽然皮肉和相关软组织都已经烂没了,但留下的骨骼非常完好,没有任何外伤痕迹。况且若果然是任泽杀人顶替,说是自己捡的岂不更好?何苦非要扯上天香楼?&rdo;
见她一个女子突然开口,有几个老头不觉皱起眉头,才要出言呵斥,却听圣人淡淡道:&ldo;你继续说。&rdo;
成败在此一举!
晏骄咬了咬牙,暗中给自己鼓劲,&ldo;诚然,也不排除内伤或是其他不损毁骨骼的杀人方式,但那种概率本身极低不说,也没有证据不是吗?根据律法,疑罪从无,不管是我还是全天下其他公平正义的仵作,都会坚持这个结果!&rdo;
她憋着一口气说完,结束后却发现屋子里安静的吓人。
过了一会儿,才听圣人语气复杂道:&ldo;你胆子倒是大得很。&rdo;
疑罪从无,这四个字概括的倒是简单明了。
最初的紧张过后,晏骄渐入佳境,只想着自己是跟大领导汇报工作,当即不卑不亢道:&ldo;陛下谬赞,不过本分而已。&rdo;
圣人意义不明的嗯了声,突然转换话题,&ldo;叫秦青和仵作苏本进来。&rdo;
秦青和苏本这辈子头一回估计也是最后一回面圣,都唬的了不得,哆嗦了好久才把舌头捋直了,断断续续交代了所有能交代的东西。
有晏骄珠玉在前,圣人显然对他们的表述能力不太满意,全程皱眉,确认无误就直接把人撵走了。
&ldo;此事不许外传,对任泽的处置,朕还要再做斟酌。至于方梨慧一案,交于刑部、大理寺、都查院三司会审,&rdo;他扫了庞牧和晏骄一眼,又道,&ldo;你二人从旁协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