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我应了。&rdo;
此时早已过了晚饭的点,不过王知县依旧操办了一桌十分丰盛的饭菜。
正中一大盆红褐糟鱼,周围摆着一圈儿不知什么根茎类配菜,闻着味道怪怪的,吃起来却咸酸软糯,令人拍案叫绝。
又有一道蒸鸡,虽无特别之处,但狠下了火候,蒸的骨酥肉烂,吃的时候略蘸一点调好的酱汁,也十分下饭。
众人见了饭菜,哪里还急的方才肠胃之中的翻江倒海,早已迫不及待的洗了手,坐下大快朵颐起来。一时风卷残云,各自吃的头也不抬,饭桌上只闻得碗筷磕碰之声。
待吃到六分饱,众人这才勉强放慢速度,也有心思说些案情了。
阿苗早就忍不住想问了,&ldo;师父,既然屋子里少了首饰匣子,是不是凶手是谋财害命?或是旁的什么缘故,一时激情杀人,顺手拿走的?&rdo;
&ldo;不会是激情杀人,&rdo;晏骄又狠狠扒了一口米饭,喝了一口菜粥才道,&ldo;虽没验尸,但我略略看过那伤口,边缘整齐,哪怕凶手力气再大,出手再快,若非极端锋利的凶器也是不成的。且不说寻常人家的道具断不会那样锋利,而且方才衙役也看过,厨房中并未有刀具遗失。&rdo;、
&ldo;大人的意思是凶手有备而来?&rdo;许倩接道。
&ldo;对。&rdo;晏骄缓缓吐出一口气,&ldo;或许他从敲门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要杀人。&rdo;
下手如此狠辣……
许倩的适应力显然超出了晏骄的想象,饭后她主动与小六小八等人交流,勇敢的接过了站岗的任务。
类似打下手的活儿阿苗已经做过许多次,十分驾轻就熟,看着比云富县衙的正经仵作都麻利几分。
邢秀才的验尸倒罢了,并无太多额外发现,但老太太的颅骨被锯开之后,晏骄却有了新发现。
她以眼神示意阿苗,后者略显迟疑的说:&ldo;这是,呃,冲击伤?多见&rdo;
她还没说完,就见晏骄已经微微摇头,更正道:&ldo;对冲伤,比较常见于摔倒,两者的区别你还得加深一下。&rdo;
阿苗怏怏的哦了一声,拼命瞪大了眼睛去看,又飞快的在随身小本上记下几笔。
晏骄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因为这个年间并没有专供解剖用的尸体,而且需要开颅的案子也不够多,阿苗刚接触这行没多久,弄错也在情理之中。
做完笔记之后,阿苗又小声问道:&ldo;那师父,这说明什么?死者是摔倒的?&rdo;
晏骄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比划了下,&ldo;结合她当时所处的位置和伤口位置,很有可能是凶手杀死邢秀才时,她正坐在梳妆台边,听见动静后起身查看,而这时凶手已经冲过来,正好几刀戳在她腰侧,再顺势将人狠狠向后按倒,故而造成这处对冲伤。&rdo;
她又指着其中一个位置道:&ldo;颅底这个位置其实是很脆弱的,如此强烈的对冲伤直接造成它的骨折,更证明凶手施加的力气是很恐怖的。就算没有腰部那几刀,老太太很可能也活不成了。&rdo;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云富县衙的仵作更是双眼发亮,如获至宝。
之后,晏骄又将死者腹部切开,细细丈量了伤口宽窄、深浅,最后得出结论:
&ldo;凶手所用凶器应该是一种约两寸半宽、一掌长的单刃利器,刀体很薄,约一分,极其锋利。&rdo;
她一边说着结论,一边就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这种刀曾在什么地方见过,可也不知是太累了,以至于脑子转不动了还是怎的,话到嘴边却死活说不出来了。
就听云富县衙的仵作小声出言道:&ldo;大人,卑职,卑职倒觉得有些像屠宰铺子里的剔骨刀。&rdo;
晏骄眼前一亮,顺手将小本子推过去,&ldo;你且将剔骨刀的模样画下来我瞧瞧。&rdo;
那仵作果然细细画了,又略带忐忑的推回去,&ldo;铁器管理严格,出入都有记录,若真能确定是剔骨刀,来源就不难查了。&rdo;
口头描述比较抽象,现在仵作一画,晏骄立刻就把两者对上了,&ldo;正是这个了!&rdo;
几个人齐齐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今日以来最欣喜的笑。
确定凶器简直太重要了,尤其是这种特征明显的,无疑将案件进展狠狠往前推了一大步!
验尸结束时,东方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众人俱都筋疲力尽,眉眼缠涩口舌僵硬,连相互告别的话都说不出,昏头昏脑回到各自房间,草草梳洗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晏骄照例是被一阵饭香熏醒的。
其实昨晚加班之后她就又饿了,奈何睡觉大过天,饿魔在睡魔面前明显兵败如山倒……
众人正在吃饭时,王知县就一脸兴奋的跑来,迫不及待的跟她分享手下的新发现。
&ldo;大人,下官今日一大早便又派人去看了现场,原来昨日人多杂乱,光线又昏暗,我们竟都没发现那床另有机关,当真是别有洞天呐!西北角靠墙角落那处可以打开,内部墙体有几块砖的位置是空的,只是凶手似乎不知其中窍门,便以烛台硬戳硬撬……里头该是有个匣子的,此时不见了,角落里却还散落着两枚银锞子!&rdo;
说着,便抖开手中紧紧攥着的小布包,里头果然是两枚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银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