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小说网

第71章（第1页）

此时的蚂蚱，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饿，或者因为愤怒，他浑身不停哆嗦，牙齿也在&ldo;咯咯咯&rdo;地打着架。从小到大，蚂蚱第一次感到，什么是人间的苍凉，什么是穷人的悲哀。

和蚂蚱一样，柳桩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他紧紧咬着牙，一言不发。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柳桩才缓慢却有力地对工人们说：&ldo;都跟我来！&rdo;

虽然没有人回答他，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自觉地跟着柳桩，朝蚂蚱家早已塌了小屋走去。在那里，蚂蚱的爸爸还是跪在泥水里，紧紧抱着蚂蚱妈妈。这一幕，再次强烈刺激了大家的心灵，尽管看不到，但可以想象，几乎每个人眼里，都在燃烧着悲愤的火焰。

柳桩默默走到床板前，一咬牙，把它从地上提了起来。转过身，他看了看工人们，又看了看蚂蚱的爸爸、妈妈，大声吼道：&ldo;抬人！&rdo;

话音刚落，猫眼儿的大伯就抓住了床板，二蛋儿的爸爸也抓住了床板的另一边。与此同时，其他人已经从泥水里架起了蚂蚱的爸爸，小心翼翼地抬起了蚂蚱的妈妈，把她放在了床板上。

&ldo;去

医院！&rdo;柳桩又吼道。

&ldo;走！&rdo;大家齐吼着，奋力抬起蚂蚱的妈妈，离开坟墓一样的工地，向依然漆黑的大街走去。尽管大街已经变成了冰冷、发臭、危机四伏的河，尽管大家肚子里早已没有一粒可以消化的米，可还是有力地迈动着脚步。

蚂蚱拉住爸爸冰冷的手，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然而，当他们再一次赶到医院时，医院的大门已经关了。柳桩跑到保安室的窗户下，猛烈敲起来。&ldo;开门，快开门！&rdo;柳桩边敲边喊。

&ldo;干什么？&rdo;从保安室里传出了问话声，但是，还没等柳桩回答，这个声音又不耐烦地说：&ldo;急诊没人，今天不看病了。&rdo;

&ldo;开门！&rdo;柳桩没有理会这个声音，他依然猛烈敲打着窗户，大有再敲不开，就把窗户砸烂的样子。这让保安室里的人很生气，所以，在柳桩又猛烈地敲了几下之后，窗户&ldo;哗&rdo;地一声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

&ldo;告诉你了，今天不看病，怎么还敲？&rdo;保安大声威胁着，&ldo;找死啊？！&rdo;

不过，当他借着灯光，看到敲门的是白天来讨要工钱的柳桩时，脸上却忽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的笑。&ldo;你们还敢来？&rdo;保安说，&ldo;还真有种啊！&rdo;

&ldo;为什么不敢来？&rdo;柳桩问。

保安没回答柳桩，回过头，他对还躺在床上的另一位保安喊：&ldo;快起来！&rdo;喊过之后，他才对柳桩说：&ldo;你稍等。&rdo;说完，就把窗户又&ldo;哗&rdo;地一声关上了。过了好一会儿，两位保安才走出保安室，打开了医院的大门。

大门刚打开，大家就抬着蚂蚱妈妈，涌了进去。

&ldo;跟我来！&rdo;其中一位保安说。

大家跟着保安，朝医院里面走去。然而，走着走着，蚂蚱的爸爸忽然觉得不对劲儿，因为那不是通往急诊室的路。&ldo;这是去哪儿？&rdo;蚂蚱的爸爸问。

&ldo;去哪儿？去看病啊。&rdo;保安回答。

&ldo;可是，急诊室不在这边。&rdo;蚂蚱的爸爸又说。

&ldo;急诊室是不在这边。&rdo;保安说，&ldo;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急诊室现在没有人，我领你们到另一个地方去，哪里有值班的医生，适合看你们的病。&rdo;

蚂蚱的爸爸不再说话，但是，他仍然感觉疑惑。不过，既然保安都已经说了，那就听保安的吧，毕竟，医院里的情况，他们是最清楚的。就这样，大家深一脚、浅一脚，跟着保安朝医院的深处，急急忙忙赶路。

&ldo;到了。&rdo;又走了好一会儿后，保安说。

大家停住了脚步。这时，蚂蚱赶紧朝妈妈跑去，他不知道可怜的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借着昏黄的灯光，蚂蚱看见，躺在床板上的妈妈，头发黏黏地贴在额头上，脸色像蜡一样黄，嘴角上不停地滴着血。

&ldo;妈妈！妈妈！&rdo;抓住床板，紧靠着妈妈的耳朵，蚂蚱轻轻喊。然而，妈妈没有答应他，哪怕连轻轻的一声喘息都没有，她就那样静静躺着，像是睡着了。

保安挨个儿看了看大家，不停地微微点头，像是在清点人数。看完了以后，他对柳桩说：&ldo;你们先等着，我去喊医生。&rdo;说完，他像逃跑似的，急急忙忙地快步跑开了，仿佛自己身处随时都要爆炸的火药库似的。

第十一章母亲4（2）

&ldo;行。&rdo;柳桩说。

然而，刚刚吐出这个字，柳桩也猛地觉得不对劲儿，因为那个保安实在是跑得太快了，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不见了；而环顾四周，根本找不到一点儿医院的影子，既看不到医护人员的身影，也闻不到医院特有的、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即便是灯光，也昏昏黄黄的，鬼火似的闪。

就在柳桩迷惑不解的时候，在保安消失的方向，突然传来了&ldo;哐啷&rdo;一声响，像是两扇铁门被人用力关上了。这让柳桩大吃一惊，他连忙顺着保安消失的方面追去。紧随着柳桩，蚂蚱的爸爸也追了出去，和柳桩一样，他也意识到了什么。

一切，正如柳桩和蚂蚱的爸爸担心的那样，一扇紧闭的大铁门，横在了他们面前，路断了：他们被关进了一个四周全是高墙的小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