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站在门口,斜靠着褪色门框,神色间淡定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此人正是张氏。至于章氏则有些气弱,面露不甘,双目圆睁的站在下方……
而此时观战的人也站了不少。
其中有共用一个坝子的冯辉伦兄弟冯辉云一家,还有一个蒋家。(这里的蒋家与对门的蒋家虽是同根,但已经隔了两辈)
招弟相信,此刻整个大院子都能听见吵闹声,所以许多人只需要站在自家门口就能听得明明白白仔仔细细了。
章氏碎道:&ldo;娘,反正您老看着办吧!我与三哥也打好了商量,准备出去做些小生意,现在就还差一些本钱……&rdo;她口中的三哥自然是田光友。
听着&ldo;三哥&rdo;这个词,像极了吴侬软语的温柔。
张氏眉头蹙紧,伸手慵懒的捋了捋鬓间的碎发,看都没有看章氏一眼,眼神不知道盯着什么地方,淡淡道:&ldo;你们要做生意就去做呗!关我什么事?再说,方才我不是已经说了,我那二两银子的私房钱全借给老二去买马了吗?&rdo;目光这才看着章氏,&ldo;你向来不是说你娘家怎样有钱吗?回去找你娘家人拿啊!&rdo;
张氏这样说着,全然忘了田光友是她肚子钻出来的孩子……
而且张氏说的这话刚好戳在了章氏的痛楚上。章氏娘家本来在集市上有一个杂货店铺子的,前些年经营的还好,可近年,家里有了闲钱,她那不争气的哥哥竟学会了赌博,常说十赌九输,她哥哥也不一样……
章氏气得直呼气,手指颤抖的指着张氏,嘴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想骂人又因对方是长辈,实在开不了这个口。可要不骂人,又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她此刻那无比糟糕的心情。
&ldo;娘‐‐&rdo;田光友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沉声的叫道。
张氏自个儿占了上风,此刻又有台阶下,就顺道下了台阶,只冷哼一声,不再出声,可那脸色却是沾沾自喜的模样,好不得意!
&ldo;咚、咚‐‐&rdo;
田得寿抽完旱烟,把烟杆放在石阶上重重的磕着,烟灰散了一地。
&ldo;都给我进屋。&rdo;田得寿把烟杆里的烟灰抖落干净,站起身来,烟杆一挥,指着田家众人,怒斥道:&ldo;老田家的脸全让你们给丢光耗尽了。&rdo;
说完双手背在身后,慢腾腾的进了屋去。
田家的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心里暗暗吃惊,因为他们都知道,糟了!
招弟本不想进屋去的,可是想了想,还是跟在她爹的后面进了屋子。
&ldo;把门关上。&rdo;
田光学是最后进的屋,被田得寿这么一声猛喝着实吓了不少,等回过神,心有余悸的关上了房门。
田得寿扫视了众人一眼,个个都缩着脑袋不敢直视这边,无不唉声叹气……微微咳嗽了两声,把一个布袋子扔在了桌上。
&ldo;铛‐‐&rdo;
招弟听见这么一声响,微微抬头悄悄看了一眼。
那个布袋是全黑色的,布袋口用一根线穿过,紧紧的系着,倒是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光是招弟,就连其他人也一脸疑惑的看着那个布袋,然后才把目光移向田得寿的脸上,想瞧出个什么来,可除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之外,再是瞧不出什么来。
&ldo;这是我存下的棺材本,也没多少银子,你们拿去分了吧!以后这个家就没什么让你们都惦记着的了。&rdo;
田得寿淡淡的一句话,像是乌云越压越低,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棺材本?
张氏双目瞪得圆圆的,没想到他竟背着自个儿存这个钱……
田光明想开口劝说一二,可惜他向来是个嘴笨的,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田光学则是诧异的看了那布袋一眼,心里惊叹,他爹竟然留下这么一手!难道姜还是老的辣?
倒是田光友和章氏的脸色有些淡定,就像他爹能拿出那些钱是她们意料之中的事情。
田得寿把手里的烟杆放在板凳上,伸手解开了布袋,把里面的银子倒了出来……
&ldo;总共三两八钱。&rdo;田得寿也没有清点就说了出来,&ldo;老二已经拿了二两银子去,今儿老大和老三就吃点亏,每人拿一两九钱……&rdo;
田光明看不下去,坚定的道:&ldo;爹,这些钱我们真不能分。&rdo;
这话田光明虽说得真心,但让田光友听了过去,却……
&ldo;爹,老大说得对,这些钱我们真不能分啊!&rdo;田光学也在一旁劝解,&ldo;娘给我们的那些钱,等上一段日子我们就会还的,您这‐‐&rdo;
田得寿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挥挥手,&ldo;分了也好……到时我们二老去了,还是需要你们打点的。&rdo;说着就把钱平分成了两份,&ldo;老大老三各一份。&rdo;
&ldo;忙碌一辈子人也老了,人一老,便不想看见你们兄弟间有什么隔阂……要知道,不论是到了什么时候,亲人才是最好的,也是最不会被割舍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