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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彭大勇笑笑,反而不知说什么好了。

普克又说:“现在我们要做的几件事,我初步考虑了一下。首先,现在知道江兰兰很可能使用了寻呼机,而且有一个细节,可能只是巧合,但也不妨做个考虑。王敏被害当天,是中午时分有人呼她,而赵老师说她看到江兰兰收到寻呼那天,也是中午的时间。会不会凶手的作息规律,就是在中午的时候活动比较方便。”

彭大勇问:“王敏的确是在中午被杀的,可江兰兰被害却是在上午呀。”

普克说:“对。所以我们必须将所有情况综合起来分析。王敏一案的嫌疑对象,在盛夏季节着正规的衬衫和长裤,这其中存在一种可能性,就是此人可能在机关或是公司工作。而在这两种单位工作的人,一般来说,都是早上去单位,晚上下班后才回家。

如果他是个有家庭的人,则早晚时间对他来说都不方便。当然他也可以在上班时间与被害人联系,但从他作案时那种细致谨慎程度来看,也许他更愿意临时通知对方,使对方在与他见面之前,没有时间和别人发生接触,而且中午的时间江兰兰也方便一些,这对他来说比较安全。

从邓辉和赵老师讲述的情况来看,邓辉出差在外,凶手是知道的,可能江兰兰遇害之前的那个星期四,邓辉打电话回家,觉得有些问题的时候,凶手正在江兰兰家,那天也是中午。至于江兰兰被害那天,估计是在上午,这是一个问题,不过如果凶手安排妥当,抽出一个上午的时间也并非不可行。这一点基本不会影响我们对凶手中午活动规律的推断。本来这两起案子的最大疑点就是,摸不清凶手的作案动机。所以,我们无法推测为什么王敏死在家里,而江兰兰却死在那么偏远的山上。”

彭大勇点头说:“嗯,虽然这些说法都是假设,不过目前来说,也只有这样更合理了。那关于寻呼机的事,如果江兰兰是最近才用的,别人都不知道号码,查起来就有点难度了。”

普克说:“这是我们要尽量查出的一件事。明天可以和邓辉联系一下,看看他整理江兰兰的遗物时,有没有什么新发现。同时也问问他知不知道寻呼机的事,如果能够查到江兰兰的寻呼信息,特别是中午时间的,要是和王敏被害当日打寻呼的地点相近,那就容易缩小凶手工作地点的范围,对案情侦破会有很大帮助。”

彭大勇点头同意,又问:“还有其他步骤呢?”

普克说:“另外,我们可以在全市范围内的媒体上发一条消息,征集江兰兰被害之日目击者的线索。因为灵山地点很偏,凶手不可能带着江兰兰从市区一直走去,一定会借助于某种交通工具。有两种可能,一是凶手自己没有交通工具,两人搭乘别人的车辆或长途车来到灵山,凶手作案后再以同样的方式回去。不过这种可能性相对较小,因为凶手清楚,多一个人看到自己和江兰兰在一起,自己就多一份危险。另一种可能是凶手自备交通工具,不过从凶手的谨慎性格来看,他不太可能将车开到江兰兰家去接,而很可能会事先约定好某个不引人注意的地点,这样江兰兰就要自己乘车前往。江兰兰当天穿了一身新衣服,化过妆,可见赴约时心情颇佳,从邓辉所述江兰兰的日常生活习惯看,她是个比较喜欢享受的女人,所以乘坐出租车的可能性比较大。而江兰兰在女性中个子较高,染了头发,也比较漂亮,从形象上说,容易给人留下印象。所以我们在等媒体反应的同时,可以重点到出租车公司进行一番调查,如果能找到当日目击者,说不定会得到一些新的线索。”

彭大勇说:“如果两个案子真是同一个人干的,问题就比较严重了。作案方式奇奇怪怪,动机又不明确,说不定会是什么变态连环杀手,抓不住他,就会一直这么干下去,还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要倒霉。看样子我们得向领导汇报一下情况。”

普克说:“也好。凶手是个非常老练和聪明的人,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真是心理变态,就很难指望他会自动停下手来,除非他达到了他最终的目的。我以前看过国外这一类的案例,非常令人头痛。在国内倒还比较少见。”

彭大勇说:“嗨,就是国内出现这样的现象,也不算稀奇了。有心理问题的人只不过还没严重到让别人看出来的地步,不过谁知哪天就会发作呢。我外甥女上的大学里,前阵子抓住传达室一个老头子,平时看上去绝对本份老实,和女学生讲话连眼皮都不抬的,而且又有老伴,又是子孙满堂,谁知专门在半夜偷女生忘在外面没收回去的内衣。如果不是这回不小心被抓住,谁会猜到他头上去。后来查到他藏在传达室储藏间一个木箱子里的内衣,足足有一箱子,一百多件!这不也是心理变态的一种吗?只不过程度还不算太严重罢了。”

普克笑着对彭大勇说:“老彭,没想到你对人心理学还有研究。不瞒你说,这也是我特别感兴趣的一个问题。干我们这一行的,都知道犯罪心理学,其实我觉得人的心理并不是那么简单,仅仅用一个犯罪不犯罪的概念就可以划分开。一个人从幼儿时期开始,就应当存在心理问题,而且很可能对他的一生都会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这是非常复杂的问题,而且这方面的研究应该是永无止境的,因为社会永远在发展变化,现在研究出的课题,很可能过几年就完全不适用了。嗨,这个话题一说就停不下来了,等什么时候有空儿,我们俩好好讨论讨论。”

彭大勇笑着说:“老实说,跟你谈深了,就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太少。小普,我又想扯到你的私事了,最近我发现局里有两个单身女警,动不动就往我们那儿跑,又没什么事儿,只是闲扯。我想总不会是对我这个人感兴趣吧?”

普克笑起来。“那可说不定,听说现在女人都喜欢粗犷、有男人味的男人,最好是再坏一点,就更刺激。像我这种被划为白面小生之类的,早就过时了。”

彭大勇笑着说:“别跟我打岔,我就不信你心里一点没数。人家都跟我悄悄打听,问你们那个普克多大年纪?有没有谈女朋友?为什么不谈?前面两个问题倒好回答,问你为什么不谈恋爱,我怎么说,总不能说你心理有问题,不喜欢女人吧?”

普克笑着说:“你要觉得这么说能一劳永逸,我也没意见,我是觉得女人太麻烦,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应付。”

普克说完,心里马上闪出米朵的影子。他问自己,米朵是不是个让人感到麻烦的女人呢?不,米朵当然不是。他忽然意识到,从上次在一起吃饭到现在,又是很多天没见米朵的面了。她还好吗?

普克说:“又想起一件事。江兰兰出事前有一件比较反常的事,就是和邓辉及赵老师都再次提到调动。看情形是在教委找了一个关系,这件事的时间和案情联系很紧,说不定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我们最好能想法找到江兰兰在教委的那个熟人。”

两人商定好下面的步骤,夜已经很深了。他们穿过沉睡的城市街道,各自疲倦地回家去。第八章  1

九月底,米朵生了一场病。

整整一个星期,米朵独自躺在卧室的床上,时睡时醒,处于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开始两天,发着高烧,米朵吃了几次扑热息痛,烧降了下来,只是头很晕,浑身上下都痛。白天她似乎总是不能完全清醒,感觉自己的身躯漂浮在一个模糊的梦里。而到了夜里,却又眼睁睁看着窗外的夜空,难以入眠。

这次回来以后,米朵为自己买了一串玻璃风铃,挂在卧室的窗口。窗子总是开着,有风的时候,风铃便发出细碎的轻响,声音让人觉得有几分淡淡的惆怅。米朵一直喜欢简洁的生活,以前,她是不太会买这些女性化的装饰品的。她几乎从不化妆,穿衣服不讲究品牌,除了买必需品之外,只有在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才会独自一人去逛商店。米朵的业余生活就是书和音乐,那么简单,不像个年轻的现代职业女性。

从生病的第一天起,那个纠缠她多年的梦境就开始再次重复。依然是从普通的生活画面开始,渐渐剩下她一个人,茫然无措地走入那栋快要坍塌的老楼。被踩出凹痕的楼梯,充满神秘地向上延伸,似乎有人在楼上呼唤她,或是她想去找一个什么人,可是楼梯上了一级又一级,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呼啸的风声在楼里横冲直撞,令米朵感到被遗弃在无边的荒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的存在,心里充满的是无穷无尽的悲哀。

米朵躺在床上时,昏昏沉沉地想了很多事。

最先从普克开始想起。生病之前有一段时间里,米朵对普克的牵挂时而隐约时而强烈,但一直放在心里。这是在与章子群分手之后从未有过的感觉,甚至和她与章子群在一起时的感觉也不相同。正是因为如此,米朵无法明确这是不是一种对普克的恋爱,因为她其实并没有过真正的恋爱经验。不过米朵知道,这种感觉很特殊,第一次让她觉得,接近一个人会让她感到踏实、安全以及渴望。和普克的谈话,有时会牵扯到一些沉重的记忆,那是米朵从来都回避思考的问题。然而普克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沉静气质,他在倾听米朵诉说时专注的眼神,以及含着淡淡鼓励的微笑,都在不知不觉中带给米朵一种勇气,使得米朵开始有力量去碰触某些记忆。

一直到米朵生病之前,即使普克与她的接触并不频繁,也并不会令米朵产生被忽视的感觉,她知道普克沉浸到工作中时,会忘记身边的许多东西,而她也有点相信,普克心里对她存在一种亲密感。也许生病令人变得虚弱,除了身体方面,也包括内心。米朵从病中的第一天起,就强烈渴望接到普克的电话,也同样强烈地渴望打一个电话给普克,听到他的声音。

然而很多天过去,普克的电话一直没有来,米朵也没有打打。米朵内心的渴望渐渐褪去,对自己曾体会过的感觉一天天加重怀疑与否定。她并不是对普克产生了失望,她很清楚普克没有义务负担她的感觉。米朵只是又回到以前那种内心状态,她很熟悉的各种感觉,在她的身体陷入虚弱的时候,纷纷蜂拥而来。焦虑、不安、对自身及他人的不信任,甚至对生命存在的怀疑。

米朵也想到了章子群。章子群是米朵所上医学院里的讲师,没有教过米朵的课,但米朵常常在图书馆和学校的食堂碰到他。章子群看上去有几分儒雅,眼神很温和。这种温和带给米朵一种亲切感和莫名其妙的安全感。也许因为遇见的次数多了,两人见面时,便会淡淡地笑一下。在学院的时候,米朵一直没有和章子群有过直接接触,直到米朵毕业分配到省人民医院,有一次回学院办一个证明,在大门口碰到章子群时,他们之间才有了第一次对话,谈了谈米朵刚刚开始的工作和感受,又随便聊了聊学院里一些变化,两人就分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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