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书上每一个单词她都看懂了,串词成句再去读却阵阵发懵。
彼时他们隔三差五会说几句话,宣承课业忙,她也在备考各项专业证书,知道对方一切都好聊天便自然终止。
越亲近的人对话越随意,“在吗”“晚安”“撤了”类似的话绝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聊天框里。
这时井瑶才恍然察觉,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她说宣承听的状态,他几乎没有说起过自己的现状。
外籍军团,这四个字让井瑶无从下手,查来查去的结果都是战争、伤亡、枪击。她不知道宣承为何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可她确信,他一定出了非常非常糟糕的状况。
可她联系不上他,急匆匆找回账号一条接一条发消息,每日十几个电话回复皆是关机,井瑶慌了。
他说过暑假会回来,可现在她很怕,怕那变成一个永远无法完成的约定。
井瑶给井鸥打了一通长长的电话,她撒着蹩脚的谎言告诉母亲系里有人出国了,成绩没我好但是去了一所超牛的学校;老师建议我尽早出去,语言专业镀一层金分量非凡;公立大学不要学费,生活费我尽量自己搞定。
“你要出国?现在?”井鸥问。学业未完,这样走未免草率。“想好了?”
“嗯,现在申能赶上下学期入学。”井瑶几乎是乞求口吻,“妈,行吗?”
“你自己想好就行,我没意见。”井鸥这样回复。随着女儿长大,她将自己从“引导者”的角色中逐渐淡出,毕竟摸爬滚打走出来的路才更值得回望。
“您和宣叔叔说一下。”费用再少,她也需要家里支持。
“放心吧。”井鸥笑着应下,“也挺好,你哥在还能互相照应。”
“他……是。”井瑶最终没有说出宣承的事。
她选定南法小城一所公立学校——宣承的驻地城市,而后托系里老师发去推荐信,与此同时拿出百分百的力气认真准备面签。
必须走,成败在此一举。
在老师的推动下,学校很快发来入学通知。签过那一刻,井瑶长舒一口气。
太顺了。居安思危的人会看到艳阳背后的暴雨,显然井瑶不属于这类人。
她只知目的达成,很快会见到宣承。
不适感随着飞机落地骤然升起。学校已经开课,新生活甚至没有留给她喘息时间。陌生的同学老师,看不懂的法语单词,拼命追赶的课业进度。井瑶变得很忙也很焦虑,经常趴在书桌上睡着,总是寥寥草草吃饭,洗澡时会大把大把掉头发。
生活逼着她适应,适应欧元,适应地暖,适应硬邦邦的法棍面包,适应早晨和同学们行贴面礼,也去适应每晚过十点整栋楼会静的没声音。
这是最孤独的时刻。
无依无靠,迷茫而无助的孤独。
她会通过聊天软件和井鸥视频,可做不到分分秒秒。有时差,井鸥也忙,井瑶不想徒增忧虑。她只得一遍遍告诉自己,总要一个人生活的,或早或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