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须这番话得铿锵有力、宏亮而中气十足,不但台上诸人听得一时静极,就是台下也听得怔忡在那儿。好半晌,在缓过神来后,几名队正、教头不由都怒气上涌,禁军中的一个队正军服的壮汉甚至已跨出一步想要理论,硬是被其校尉拦住才没闹出什么事来。
气氛一时都有些僵住,孙须梗着气,自认是在理的一方,毫不退让。而胡前身为主帅,自当发话,不然无以镇军心。他本也赞同重开武举,但孙须这话却说得颇不漂亮,更惶论沈复已在旁给他使了个眼色。眼下这情形,他也只有先给驳回去了。&ot;皇上,臣以为侯爷此话稍嫌言过,臣麾下部众虽未敌侯爷部下之猛虎威将,但也是个个武艺不凡,上阵杀敌,骁勇难敌。侯爷所言之老疾,臣更以为大谬其然,昔者廉颇威猛,何言其老?黄忠年逾七十,然所到即克,战功赫赫,率军取汉中,定军山亲斩夏侯渊,为取汉中的第一功臣。古人至此犹不以为老,臣等敢为古人者先?&ot;
妫语朝众人一看,心下已明白了众臣的心意,当然更是听明白了胡前的话中之意。她扫了圈阅台下的众将士,轻笑着站起:&ot;胡将军此言甚和朕心,当此之际,立在台下的,远戍边关的,以及血洒疆场,为国捐躯的每一个将士,都是国之栋梁、碧落之英雄。你们保家国、捍疆土,哪一个不是碧落顶天立地的汉子!&ot;
一瞬时,妫语明黄的衮袍在呼呼寒风中猎猎作响,纤弱的身形却盖不住傲人的气势。极度的恢宏与豪情,使得那微冻得有些发紫的唇边,那朵微笑也绽出绝伦的光彩,远胜已破雾而出的喷薄日光,也远胜远山近川冰雪的隽逸,眩惑了每一双眼睛。好半晌,众将士才仿佛惊醒般单膝跪地,呼道:&ot;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ot;
妫语不动声色地与闻君祥对视一眼,别开。民望、军威,再接下去就是国政了,如果人心站在她这边,那闻君祥与萧霓一动便注定要输。
流年faye2007-03-2919:09
第二部庙堂篇第十一章临崖动地
阅兵一毕,即是纵猎。碧落为女主临朝,于武事上自不会太过重视,然每岁季冬校阅后必有冬猎这一条却是圣祖时便定下来,记入祖宗家法的。初时只限于皇室贵戚,后来渐至百官随行,猎获众者,还可得头筹,受女皇嘉奖。因此,当此际,不但贵族子弟勇猛激越,争相比高以望女皇提携,就是诸小将武臣,也希望自己能有所表现,而得主帅,甚乃女皇青眼垂询。只是到底圣祖心出仁厚,不忍多伤生灵以逞私欲,故将冬猎定在季冬校阅之后,时兽多蛰伏,也不衍代,就算猎杀,也只少数而不伤其根。
此时,昭华林外,个个竞猎者均紧执马绳,只待炮声一响,便冲跃而出。时人还蓄有海东青,也时而振羽盘旋,时而盘踞肩上。苍鹰雄鸣,更衬得猎场气氛紧张而凝重,如满弓之箭,一触即发。
妫语坐于台上静观,目光中隐藏着的好奇。她看到孙预也执辔安守,蓄势待发。整个人看来英姿勃发,有凛然大将之风。她不知道平时看来温文而深沉的孙预居然也有这般英武逼人的一面。
知云站在一侧也新奇地瞧着,心中痒痒的,要是长光在,说不定自己也能凑一脚跑去观观奇景呢!正这么想时,耳边忽然&ot;轰隆&ot;一声巨响,鸣炮一起,知云连忙跑上几步,只见令官将一头黄羊放下,那头黄羊立时撒蹄狂奔,直冲入林。不一会儿,鸣炮再起。顿时万马齐发,震地之声似是撼得整个大地都在摇晃。不一阵,已瞧不清人影,只见马蹄溅雪,沙土飞扬,恰如一阵风暴,直朝昭华林狂卷而去。
好半晌,知云才缓过神来,真是豪壮哪!知云刚想感慨一声,但不知为何,他却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心中警铃大作,他几乎就在眨眼间便退回了离他有一大半阅台的女皇身边。同时一双平日里看来懒散的眼神顿时锐光四射,四下里仔细地搜寻,内劲暗运。
杀气!是一股极浓的杀气。知云扫了眼近旁零散的几个侍卫与一帮文臣。兵力有,但不精,如果来人是高手,只怕根本派不上用场。而他,最多也只能以一敌一。不过,这里四下空旷,也无从藏身。那么这股杀气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ot;知云?&ot;妫语看着他显得异乎寻常的严肃神情,忍了许久,还是出声相询。
知云回头,神色稍缓,却还带着一丝警戒,看得妫语立时拧起了细眉。
&ot;怎么?有状况?&ot;
知云眉目一松,像变脸似的换上了一副笑脸,&ot;不,没什么,皇上。&ot;
妫语深思地朝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的林子望着,没再追问下去。阅兵台上的气息一时变得有几分沉寂。良久,当一声鸟鸣飞过头顶,妫语感觉到知云终于放松地长出一口气,才沉声问了句,&ot;真的没事了么?&ot;
&ot;回皇上,是真的没什么了。&ot;知云躬了躬身子,但心头却掠上一道隐忧。那道杀气不是冲着女皇的,那么,就一定是冲着林子里的某个人了。会是谁呢?孙氏?闻氏?武将?还是文臣?他一点头绪也没。
正在这胡猜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极刺耳的嘶鸣声。知云心中一抖,随即眉目一沉。看来,是得手了。而原本端坐着的妫语也立时站了起来。&ot;来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ot;
&ot;是。&ot;一名侍卫立时策马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