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御邵湮第一次见到天命。按故彦的理解来说,就是第一次被天命完虐。御邵湮身上背负的御家血债,以此祭剑,非他本意。
随后被所谓正道人士一路追杀,多以除魔卫道为由想要抢夺神剑赤泽。御邵湮当真是九死一生,最后逃到酹隐宫,只为遵守三月之约。
“三百年前老祖您失约过一次,只希望三百年后,您不要失约第二次。”
云黯的金瞳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隐约带着些许摄人的复杂。
“。。。。。。”
想要辩解的话,如鲠在喉,当初无论原因为何,他终究是失约在先。可今时不同往日,云黯无非是怕他一去不返。
“不会的。”故彦轻声答道,“照顾好他,我一定会回来。”
本就只是为了寻解药而离,当属轻而易举之事,可被云黯的一席话搞得气氛沉闷,连带心情都变得愈发沉重。
到底是因果相生,他一直以为御邵湮变成如今的样子皆是因他而起,可‘天命’似乎又在其中扮演着非同寻常的角色。
天命法则。故彦闭眸沉思片刻,咒语出口,结界一开,狂风骤作,卷起他的身子堕入其中。
云黯在原地咬了咬自己的尾巴,仔细考虑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多说什么。打从当初在仙界就有的不安一直到现在还没能消散,比起饱经磨难的主人,他更希望出事的不要是这位老祖才好。
这次的出口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故彦轻飘飘的浮在空中,身体在缓慢的下降,尽管不用灵力,仍旧没有产生失重感。
这是哪里?
故彦胸口发闷,摸索着前进。四周没有一点亮光,伸手不见五指,在黑暗的笼罩下,他根本什么都碰触不到,仿佛落在一个被抛弃的地方,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
他是没想过出门不利这一说法的,连通的结界向来随性变换出口。好巧不巧,他就撞大运,落到这样一个鬼地方。
“有人吗?”
故彦根本不确定自己的声音是否真的能够传向四周,脚下踩不到实地,这种感觉倒还真是有点像外空漫步。
真是一点也不好笑!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虽然很亮,可能见度实在太低了,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地方是不是地下哪个未知的无底洞。可是温度不冷不热,着实是有些奇怪的。
“你来了?”
难辨音色的声,让故彦后背一凉,紧接着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散发着柔光的球体,似乎是配合他的适应程度,开始一点点变亮。
故彦微微眯起眼睛,光球发给他的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绝对不会错。
是人?是鬼?还是什么奇怪的神物?
“我等你很久了。”
光球的声音不带感情,像是履行某种责任一般,一旦确认了他的身份,随即便有一股强劲的拉力扯着他飞速前进。刺骨的风让人根本无法睁眼,动弹一下都难,更别说想要开口说话。
故彦决定不做把口水弄得满脸都是这种蠢事,所以紧紧咬着牙,闭着眼,全然不知道到底飞向哪里,又飞了多久。
“异界之匙,有缘可见,得窥天机,亦真亦假,风活成魔。”
终于脚踏实地的感觉,令故彦松了一口气,可随之而来的传诵之音,又让他紧张起来。虚无的黑暗中漂浮着一座富丽堂皇的金色城堡,分明是白壁翠瓦,远远看着却像是镀了金。
光球悄然无息的落在他的掌心里,除了仍旧耀眼的光,变再无其他动静。
兜兜转转,他还是到了此处,那个冥冥之中总是召唤他的地方——幻境之匣。
只身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般,似乎除了进去一探究竟,他已经没有别的退路。
故彦一直不想来这里,是有原因的。如今被迫而至,空无一人的大殿更加坚信了他的想法。
无论是对这个世界的存在抱有好奇心,还是对自己本身产生了怀疑,他都不想接触这个真相。
能避而远之,便是最好。
不愿做奇怪的救世主,也不愿做所谓的解铃人。他本就是误落殊途的非池中人,又为何要呕心沥血,救这苍生万千?
因果定数,早有恩怨。这是被神主宰的世界——不是属于他的世界。
“你想回去吗?”
空荡荡的大殿回响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琵琶曲,惊然而觉,似乎打从他踏入这里,负面情绪就开始不断的膨胀,被压抑在心底深处的声音呐喊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