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春秋道:&ldo;我给阿韵看过,没有生病的迹象。&rdo;
唐灼道:&ldo;那难道是‐‐&rdo;
从一边传来脚踩在楼梯上的声音。
唐韵过去戴上面纱会露出眼睛,可从云岭蛇域回来后,便将上半张脸也遮得死死的了,即便是在家里也不曾摘下。
唐韵轻轻走到桌前坐下,道:&ldo;爹,娘,弟弟。&rdo;
她话说得有气无力,虽然遮着脸,却依旧能感觉到面色一定憔悴至极。陆春秋将剩下的菜也端上了桌,四人在桌边坐齐了。唐灼饿了半天,狼吞虎咽,陆春秋时不时看唐韵一眼,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唐望夕这时道:&ldo;儿子,明日附近有家店开业,要不要去玩玩?&rdo;
唐灼摇头道:&ldo;不行啊爹,我过几天就要考默写了,古文还没背下来呢,没时间再去玩了。&rdo;
唐望夕冲唐灼耳语道:&ldo;不打紧,我记得坐你旁边的有个女孩子,叫唐雪雪吧?她功课很好的,你到时候让她给你抄就行了,抄完后顺便送人家一些小女孩喜欢的小玩意儿,联络一下感情‐‐&rdo;
陆春秋怒道:&ldo;唐望夕!!!&rdo;
唐望夕立即闭嘴,低头扒饭。陆春秋揪他道:&ldo;你怎么当爹的,净教给孩子这种东西!&rdo;
唐望夕狡辩道:&ldo;有什么不好的?难道儿子将来不要成亲的吗?你看看他,长了十六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成天只知道和一群小子在一起玩泥巴,跟个铁人似的。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天天有一帮女孩子跟在我屁股后头追呢。&rdo;
陆春秋便又要揪他。唐望夕连连举手道:&ldo;对不起我错了!!我投降!!&rdo;
唐韵忽然起身道:&ldo;我吃饱了。&rdo;
说完便轻轻走了。陆春秋一顿,连忙回头叫她道:&ldo;阿韵!&rdo;
没有停留。
陆春秋坐回原位,脸色有些不好,沉默半晌,忽然抹抹眼泪道:&ldo;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阿韵……&rdo;
陆春秋身子微微颤抖,道:&ldo;如果不是我,阿韵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rdo;
唐望夕叹了口气,轻轻揽过陆春秋,道:&ldo;不怪你。&rdo;
闺房里,唐韵关上门,反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说这是梳妆台,但其实并无什么梳妆打扮的物什,不过是摆了面镜子,连同龄姑娘家几乎人人备有的朱砂也没有。唐韵揭开面纱,压抑住想要逃走的冲动。
只见镜中的少女模样分外清秀,一双杏眼双瞳剪水,看起来温婉可人。只不过从左处颈脖横上来一抹胎记,破坏了这份美感,令这张脸看上去有些骇人。
唐韵望着镜子里的这抹胎记,抬起手,轻轻地抚了抚。
因为脸部生有胎记,所以母亲总因自己而感到自责。但唐韵又哪里曾讨厌、憎恨过别人呢。她只讨厌她自己罢了。
在她儿时,听见的旁人最多的话,便是&ldo;可惜&rdo;。那时她年纪小,对自己的相貌是美是丑并不太在意,直到渐渐长大,一些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对自己的相貌开始指指点点,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是丑陋的、是不堪的。因而她也从不细心打扮自己,因为看见那些漂亮的东西,就觉得自己更加黯然,什么也配不上。
在十四岁生辰那日,唐韵为自己戴上了面纱。每日空闲下来时,便取下面纱呆坐在镜子前注视自己的脸,然后一次又一次跌入深渊。
但这时映在镜子里的还有另一番景象。一大片青绿从她的衣领下爬上来,张牙舞爪地占据了另半张脸,就像一个怪物。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好像有人将烧得沸腾的油活生生淋在自己身体上。唐韵一阵抽搐,挣扎着向镜子望去,只见那片青绿仿佛拥有着生命,又朝一旁蔓延了些许。
待疼痛过后,唐韵重新戴上面纱,沉默着坐了许久,伸出手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两封信。
她站起身,将一封信留在了梳妆台上,将另一封揣进衣袖里,带走了一条白绫,背起早已准备好的包袱,趁家人不注意,一个人离开了唐门湾。
一边走着,唐韵从衣袖里掏出那封信,打开来看了看。字迹娟秀,足足写了五页纸,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倾注了鲜血,叫她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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涣灵溪里,一个戴着面纱方十四岁大的青衣少女提着篮子一个人站在长廊下。篮子里装满了桂圆。平日里,她嫌少离家,今日是她第一次随从母亲来到涣灵溪做客,篮中装的是尚未送出的给母亲在林家的好友的赠礼。
唐韵为了不打扰母亲同他人,便从屋子里一个人走了出来。不远处有一群身着仙鹤白衣的林家少年在嬉戏打闹,唐韵有些紧张,拢了拢面纱。今日是她第一次戴着面纱外出。
忽然,那群少年嘻嘻哈哈地从屋外经过,有人看见她,对同伴道:&ldo;那是谁啊?&rdo;
便有人道:&ldo;跟着唐家的家主夫人来的,也许是家仆吧。&rdo;
唐韵低下头。却另有人道:&ldo;我听说唐家的家主有一儿一女啊,可能是那个女孩吧。&rdo;
嘻嘻道:&ldo;哪有家主的女儿穿成这副样子的?咦,怎么还戴了面纱?该不会是什么绝世美女吧!&rdo;
那群少年似乎对她起了很大兴趣,纷纷冲她道:&ldo;这位姐姐,你把面纱取下来看看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