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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胡昭也急忙仰起了身向司马懿解释道：&ldo;这位周兄乃是益州占卜世家之后，据他刚才自言：他的先祖周鉴曾经师从占卜大师京房，担任过太史令之官，司马兄与这位小哥儿不必疑惧。&rdo;

司马懿这才明白过来，急忙喝退牛金，起身向周宣施礼谢道：&ldo;在下与小仆不知周兄数术高妙，适才失礼了，还请原谅。只是周兄刚才对在下的评判之语，却实是谬赞了，在下不敢当啊！&rdo;

&ldo;呵呵呵，依周某之见，你的相格极具奇特卓异之处。&rdo;周宣却是不肯罢休，又来抓他的左手，自顾自地说道，&ldo;周某一看之下便如一位鉴琴师见到了一具纹质极佳的珍品瑶琴一般，若不让我细细地鉴赏个透彻，心里始终是放不下……来，来，来，把你的左掌伸出来让周某再瞧一瞧。&rdo;

司马懿一听，慌得连称不敢，也不伸出掌去，只是推辞不已。

正在他俩拉拉扯扯之际，突然听得身后紫渊学苑的大门吱呀呀缓缓开了‐‐一瞬间，正在一旁劝说的胡昭已是神色一敛，双膝跪地。不消说，应该是玄通子先生开门出来了。

周宣见胡昭这般举动，急忙放开司马懿，匆匆跑回原位跪了下来。

司马懿也整了一整衣冠，正欲倒身跪时，蓦地抬头一看，却见是一个青衣童子站在门口的石阶上肃然望着他们，冷冷说道：&ldo;亏了尔等还是儒生文士‐‐今日前来拜师求学，竟也在学苑门外全无礼仪，推推拉拉、吵吵闹闹，成何体统？&rdo;

司马懿等人不禁涨红了脸，面现惭色，纷纷急忙跪叩于地，一齐恭声应道：&ldo;小生等知错了。&rdo;

青衣童子见他们持礼甚谦，这才换了表情，抿嘴一笑，朗声宣道：&ldo;师尊有请三位公子移步到堂上一见。&rdo;

紫渊学苑的明道堂里窗明几净，亮亮阔阔的，足以容下三四百人之众。堂上立着二十四根柏木圆柱，散布在河洛图籍中所绘的玄都二十四诸天方位之上，高高地撑起了屋顶，显得巍峨壮观、气魄宏大。

司马懿等人随着那青衣童子走进堂门，缓步往后堂行去，一路上见到一根根柏木圆柱上面都清清晰晰地铭刻着一行行典籍箴言：有《大学》里的&ldo;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rdo;；有《礼记》里的&ldo;大德不官，大道不器，大信不约，大时不齐&rdo;；有《易经》里的&ldo;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rdo;；有《孟子》里的&ldo;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rdo;；有《荀子》里的&ldo;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智明而行无过矣&rdo;；有《管子》里的&ldo;畜之以道，则民和；养之以德，则民合&rdo;……

他们一边浏览着这些堂柱上精深隽永的铭训箴言，一边慢慢走近了后堂，见到当中一张宽大的乌木案几上面摞满了诸子百家的典籍。乌木案几后边，是一座斑竹方榻。而方榻之上，却空无一人。

看到司马懿等人疑惑的表情，那青衣童子连忙解释道：&ldo;请诸位公子稍候，师尊大概是到后院精舍更衣休息了，片刻之后便会过来。&rdo;

司马懿等人这时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便都恭恭敬敬跪坐到乌木案几左侧下首的榻席上等了起来。

在等候的过程当中，司马懿不禁将目光投向了那斑竹方榻靠着的霜雪纱檀香木架屏风之上。凝神看去，见得那上面用浓墨写着两段铭言，右边的是《论语》里曾子所讲的&ldo;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rdo;左边的是《管子》里的&ldo;利莫大于世治，害莫大于世乱。三皇五帝所以成功立名、显于后世者，以其能为天下致利除害也。事行不必同，所务一也。&rdo;

&ldo;这位先生的书法当真是精妙卓绝啊！&rdo;他身旁跽坐着的胡昭也抬头往那屏风上一看，亦是禁不住失声赞叹起来。司马懿刚才只顾瞧那字句内容去了，听得胡昭这么一说，对那笔迹仰视之下只能啧啧称奇：屏风上面那些铭言一笔一画写得刚正遒劲，字字相连、气脉流转，点若陨星飞来，横如飞虹当空，钩如青峰映月，竖似一臂擎天，撇似蟠龙入海，捺似马驰平原，起承转合潇洒灵动、夭矫飘逸。他微微而笑，向胡昭点头应和道：&ldo;胡兄所言甚是，真乃绝妙好字、千古罕见！不过，这字虽写得不错，但终不及这屏风上两段铭言选得好！&rdo;

他面色一凝，静静地正视着屏风上那两段铭言，仿佛是对胡昭，又仿佛是对自己，深深地慨然叹道：&ldo;从玄通子先生将这两段铭言书于屏风之上自示其志来看，他堪称吾等传道、授业、解惑之不朽良师也！能以这等圣贤为师，吾等三生有幸！&rdo;

&ldo;唔，司马君讲得很对，周某亦是深有同感。&rdo;坐在席位首端的周宣听得他这番言语，也拿眼瞧着那屏风上面的铭言文字，连连点头，&ldo;依周某看来，玄通子先生的字写得堂堂正正、恢恢宏宏，深具一代宗师的浩瀚气象，实属可遇而不可求的良师！&rdo;

这时，却见那青衣童子面含微笑，款步上前说道：&ldo;诸位公子，师尊常言：&lso;不贵尺之璧，而贵寸之阴。&rso;你们若是略嫌久候，尽管可以先行拿几本书籍边阅边等‐‐那茶几上面什么书都有；你们各自想好了挑选哪本书来阅，便一一告诉在下帮你们取来罢。&rdo;

司马懿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静默片顷之后，只见周宣首先按捺不住，从席位上挺起身来，脱口说道：&ldo;这位小哥儿，你……你便取一本《易经》给周某罢……&rdo;

&ldo;哦……好的。我记得了，你要阅《易经》。&rdo;青衣童子点了点头，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胡昭。胡昭略一沉吟，淡淡地答道：&ldo;有劳这位小哥儿帮在下取一本《论语》吧！&rdo;

坐在末席的司马懿听到他俩都已经开口了，上身亦是一挺，正欲向那青衣童子发话取书，无意间目光一掠，瞥到后堂侧门口处隐隐似有一个魁梧身影静静而立。他顿时心念一动，暗暗思忖片刻，凝住了心神，却是抬头注视着那屏风上面的铭言，悠悠然含笑不语。

&ldo;这位公子，您想好了取什么书吗？&rdo;青衣童子向司马懿这边趋近一步，问了过来。

&ldo;唔……小生所要的那本书，只怕是那案几上群书之中难以寻觅的。&rdo;司马懿一边淡然说着，一边伸手掸了掸自己的袍袖，将身子略略朝后一仰，双目正视着那青衣童子，同时脸上笑意渐浓。

&ldo;这位公子说笑了！我家师尊至今已搜集了古今朝野三教九流的经书典籍三万八千余册，&rdo;青衣童子仿佛听到这世间一个最大的笑话一般，掩口扑哧一笑，马上又敛容而道，&ldo;在他的案头之上，岂会有这天下找不到的书？只怕那皇宫的书库里也没他收藏得多‐‐你休要妄下断语，且将那书名告诉在下罢。&rdo;

&ldo;好吧！那就有劳这位小哥儿费心了。小生所要之书，便是一本能够真正教会小生，如何遵照这屏风上所言&lso;为天下致利除害&rso;的书。&rdo;司马懿缓缓而道，笑容里却大有深意，&ldo;这里可有这样一本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