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福的父母果然两天以后来了。
那天的日头依然很大,毒辣辣的日光直直的烤着树木花草,树上的叶子与花草均无精打采的耷拉着。颜舜华与颜致远也在这酷暑里也无精打采起来,吃过午饭,颜舜华只觉得两眼犯困,止不住的打呵欠。
说起来,她这一世的身板还是个儿童,精力本来也就不济,又加上近日总有事需要操心,人就特别容易犯困。回到休息处,颜舜华斜歪在榻上,很困却是热的怎么也睡不熟。都说心静自然凉,颜舜华却觉得这句话纯粹的唯心主义。她推开窗户想凉快一点,不想随着窗户的推开,外头铺天盖地的热气直窜进来。颜舜华赶紧又将窗户合上,心里感叹:这样热的天,怕是拿了鸡蛋趁午间连着放上几天,就能孵出小鸡了……
她将心里想的说给同样热的睡不着的哥哥颜致远,并兴致勃勃的提议等鸡蛋被晒的蹦出了小鸡就好好的养着,养大了好收鸡蛋。
颜致远却是噗嗤一笑:“哪里会孵出小鸡来,怕鸡蛋放在外面了都成蒸蛋了,剥开就可以直接吃……”
颜致远这么一说,颜舜华觉得自己更热了。
这还没到六月里呢,天地已经热的像个刚揭开盖的蒸笼,而人们就置身在这蒸笼四溢下的白汽里。
颜舜华开始怀念第一世的暑假,说起来还是第一世人性化啊!
俩人睡不着就闲聊几句,聊着聊着,颜舜华只觉得自己眼皮开始打架。刚要入眠时,外头却有助教在叩门:“华哥。华哥!”
颜舜华迷迷糊糊睁开眼,望向颜致远。
颜致远则道:“你先躺着吧。我出去看看去!”
外头的声音又想起:“华哥,有人找!快出来,是喜事!”
等颜舜华与颜致远出去一瞧,便见前院的郑助教领着两个未曾谋面的人站在屋檐下。
因了天热的原因,郑助教见颜舜华与颜致远一出来,便伸手在额上抹了一把汗,指着颜舜华冲来的两人介绍道:“这个便是两位要找的华哥。”又指了指颜致远,“这个是华哥的哥哥。”
两位中年人含笑望着颜舜华与颜致远。
颜舜华有点不明所以,也笑笑。
这相互一笑。气氛就活多了。
颜舜华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两人。这两位中年人是一男一女,看服饰与彼此间亲密的神态,倒很像是夫妇。那妇人看起来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岁,长相清秀。她上身穿着一件月白色绣了缠枝的对襟夏裳,下身是一件水蓝色的马面裙,梳着留云髻,发髻上只斜插着一支翡翠步摇,质地倒是上层。两耳空空,脸上扫了一层粉。因了天热出汗的缘故,那汗珠晕开了脂粉,使得妇人原本应该精致的妆容出了纰漏。
妇人身旁站着的男子年纪约莫三十上下,穿了一件灰色绣了青竹的长袍。男子脸小却眼大嘴大耳朵大。个头不高,长相很一般,只是两只眼睛里却闪着光。看面相是个精明人。颜舜华琢磨着这男子该是钱多福的父亲。
果然,郑助教指了指二人冲颜家兄妹道:“远哥、华哥。这是你们同窗钱多福的父母,也是镇上浣室的当家与二当家。”
颜舜华与颜致远冲郑助教行了礼:“先生。辛苦了。”郑助教摆摆手,说道天热,便自行离去了。
颜舜华颜致远又冲来的二人行了个礼:“伯父、伯母好!”
二人赶紧还了礼。
那妇人含笑上前要摸颜舜华的脑袋,不想颜舜华一个侧身却是躲了过去。妇人一怔,面上笑意不减:“你这孩子一看就是可人疼的!我家福儿素日里念叨说李先生视作心尖的学生是个小神童,年纪轻的很,却是百年难遇的过目不忘,聪慧异常。我就一直想看看小神童的神采,今日可是如愿了……”
那妇人说着,看颜舜华年纪小,又要上前去拉颜舜华的手。
颜舜华后退两步,含笑而问:“不知伯父、伯母有何事?”
那妇人便看向身旁的男子。
男子轻咳一声,指了指一旁的凉亭:“这里热,我们不妨去那边凉亭一坐。”
颜致远有些迟疑,扯了扯颜舜华的衣襟。
颜舜华反过手来拍拍颜致远的胳膊,轻声道:“不妨事”
凉亭位于书院的西南角,四周植有高树植翠,树荫下铺满零星小花,热风吹过,夹带着花草的香气,颜舜华闻了更想入睡,到底没忍住打了一个呵欠。
这是很失礼的行为。
钱家夫妇见颜舜华困,也知道她年纪小,只简单寒暄两句,就将来意说了出来。
原来今个上午,钱家夫妇已经驱车寻到了正在瓦肆上卖双花露的颜林氏等人,送上了酬谢的银子,并说明了事情原委,直言颜舜华对钱家有大恩。
钱多福是家中几代单穿的独苗!
颜林氏等人却是任钱家夫妇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收银子。这钱家夫妇才趁着午间学生下课休息找到了这里。
男子从袖里掏出几锭银子,足足有三十两,双手奉给颜舜华,见颜舜华不收,又奉给颜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