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话,老人还扭头朝这水渠里不多的水,留恋地看了几眼,就好似在看一眼生命之泉。
赵钦宸夫妇随着众人进村的时候,几个孩童迎了出来,朝自家的爷爷和父亲奔来,一个个生得乌七八黑,瘦骨伶仃。看到周笛雨二人,因不认识,也显得非常腼腆,偷偷地看二人。
周笛雨并没有带什么吃食,空着手,有些尴尬。她正要摸两块银子出来,手被赵钦宸按住了,他摇摇头,示意周笛雨不要给银子。
想想也是,这地儿,有了银子,有什么作用?若是去长谷关买,也是好几十里地,买点东西,背回来,成本也高。
而给人银子,对这些淳朴的村民来说,也的确是对别人好心的玷污。
老人一招呼,家家户户把自家多余的一口粮食都凑到了石磙家里。有的是一颗鸡蛋,有的是一块黑面窝窝头,有的是一碗可以照得出人影来的玉米粥,这是周笛雨在末世都不曾吃过的食物,但这些是从村民们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石磙家有个佝偻着背的老娘,因他娘不曾生出女儿来,石磙快三十了,还没有娶妻。按照祖辈传下来的惯例,他这辈子,除非天上下红雨,也只有打光棍的份了。
他老娘这些年也因此愁得眼睛都快瞎了。
吃过了饭,石磙他娘就将一床崭新的被子拿出来,在厨房的炕头给周笛雨夫妇铺了床,“这是我原先准备给磙儿娶婆娘用的,不曾用过,都是干净的。”
“既是给石磙大哥娶亲用的,大婶怎好拿出来给我们用?我们将就一晚没事的!”
“唉,以后怕是也用不上了,你们也是刚成亲吧,和和美美将来生一屋子娃儿,多好!”
老人边说,边抹了一把眼泪,又笑道,“瞧我,真是老糊涂了,唉,我是想起他爹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给磙儿娶个媳妇,怕是将来我走了,磙儿一个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娘,又在说什么呢?村头磨哥还不是没有娶亲,这村里没娶上媳妇的又不是我一个。又不是我懒娶不上,有什么好丢人的?”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去给你们烧水洗个脚,这赶了一天路了,要是换了以往,天上的神仙下来,都没有水洗脚,昨晚,真是老天开眼,下了半宿的大雨,这可真是连天都知道是贵客要来了啊!”
石家婶子欢天喜地地给周笛雨二人烧水泡脚。待他们泡完了,老人和石磙也跟过年一样洗了个澡,隔了道门,周笛雨都能够听到石家婶子边泡脚边哼着小调儿的声音,比吃肉都还欢喜。
周笛雨躺在炕上,村子里已经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家家户户没有油灯,也点不起油灯,村民们习惯早睡。
夜半时分,周笛雨和小柳树沟通,“今日我们不下雨,能在前面水渠那里,挖一个池塘吗?”
“好啊,好啊!”小柳树很开心,“娘亲,小柳也想喝水,想喝好多水。”
说完,小柳树便飞了出去,它一屁股坐在了石河村挖出的水渠上,根直往地上扎,扎得非常深,方圆十里地下全部都是它扎出来的根,等地下的水被它喝了个饱,小柳树便挪了挪屁股,一阵山崩地裂之后,地底下的水,便如同泉涌一般,朝上喷涌而出。
“是怎么回事?”
但村民们没敢出来,好在这阵地动只有一瞬时间。但,很快,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来,半夜都不曾停下来。
小柳树闯了个祸,很快就缩小飞了回来,悬浮在房间里的半空中,“娘亲,娘亲,地陷了,地陷了!”
原本说好的是挖个池塘,谁知,水竟然朝屋子里漫进来了。
周笛雨和赵钦宸连忙从炕上爬起来,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起来了,大家点了火把,朝后面的山岭上跑,偕老扶幼,只顾逃命,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哦?”
黑黢黢的,石磙的娘只知道脚和裤子被打湿了,还不知道,这里已经被喷涌上来的地下水给漫延成了一个大湖。
众人在山岭上停了下来,透过火把,看到原先的村落,如今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所有人的心里最先出现的念头,并不是家没了,而是有水了。
“有水了,我们有水了,哈哈哈,我们这里有水了,以后可以种庄稼了。”
连石磙,一个看上去稳重的汉子,也禁不住跳了起来,若非此时天冷,他真想跳进水里去游一圈,哪怕他并不会游泳。
清晨的阳光,洒在了湖面上,北境的风吹过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如同金色的鳞片,湖面被夹在山岭中间,好似一条巨鲤,给人带来无限希望。
原先的村落被全部淹没了,天亮之后,水位稍稍跌了一点,虽然只有一指的距离,但依然把石河村的村民们下了一跳,大家都跪下来祈祷,请求上天不要把这个湖收回去了。
小柳树本来挺爱吵闹的,但看到村民们跪拜,听到他们祈祷,一直都没有说话,静静地挂在周笛雨的发鬓上,似乎在沉思。
老人名叫石安山,是石河村年岁最大的老人,也是长辈,在村里威望极高。
老人领着村民跪拜完后,就来到了赵钦宸夫妇的跟前,要拜下去。赵钦宸忙拦住了他,“老人,使不得!”
赵钦宸虽贵为皇子,但在这北境,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愧对这里的老百姓。他的到来,并没有为北境的百姓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