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是皇上一个人的,娘,您也别操那么多心了,这一路舟马劳顿,吃也没好生吃,睡也不曾好生睡。以后有我和王爷呢,娘就好好休养一些时日。”
周笛雨知道她娘是个劳碌的命,买粮这种事原本不需要她亲自上阵的,但她娘以自己和南边那边的人熟识,若她出马,价格会公道,所需的时日也会短,竟孤身一人跑了这一趟。
周笛雨将一瓶药剂给她娘亲喝下去,萧氏暂且放下了心头的那些愁绪,马车摇摇晃晃,她很快就睡着了。
马车在一个茶棚边停下来时,周笛雨便下了马车。
队伍稍作整顿,沿途的老百姓听说是秦王的人在运送粮草,家家户户送来了玉米棒子。
说是玉米棒子,约有成人的一根大臂那么粗,玉米粒也跟芸豆一般大,民夫们捧在手里哪怕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个也啃不完。
两人分吃一个。
赵钦宸吩咐人把帐记下来,一个玉米棒两个钱,他要把钱算给老百姓。
“殿下和王妃娘娘是咱们北境的恩人啊,老休们把命给殿下都不足以报答殿下对咱老百姓的活命之恩呢,殿下要是说钱的事,那就是折煞我等了!”
老百姓们在道路的两旁呼啦啦地跪了一大片,一个个长跪不起,说什么都不要钱。
周笛雨与赵钦宸并肩站着,看着眼前这些质朴的老百姓们,周笛雨的心里隐隐地升起了一个念头,她要护住这些人。
末世中,她也曾护过一城的百姓,如今,她也能护住这些人。她不是英雄,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她只是很想看到晨起黄昏,村村升起的袅袅青烟,喜欢看黑夜里,家家户户燃起的灯火,喜欢闻这红尘气味,也喜欢看富足的人们脸上浮现出的喜悦笑容。
“我北境如今有大豆,有玉米,农作物非常简单。我们也不可能只吃这两样,这一次,萧夫人从江南带回来了很多粮食,有大麦,有稻谷,也有地瓜。”周笛雨扬声道,“今天所有在这里的父老乡亲,人人都可以分一斛粮,就当是王爷和我答谢大家的玉米棒子。”
周笛雨说完,赵钦宸站出来,他气沉丹田,声音洪亮,“北境是本王的封地,只要本王一日还在这片土地上,本王将竭尽所能,让父老乡亲们过上富足安乐的生活,大家曾经吃过很多苦,以后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老百姓们眼含热泪,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一一排好队,上前来领粮食。谁都不愿意多领,只要负责分粮的军士稍微多给一点,老百姓就会说,“够了,够了,做种用的,要那多做什么?”
送粮的民夫们这一次是见了大世面了,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还有人嫌分的粮食太多了呢?
陈六儿是和村里的几个壮汉一起被萧夫人聘请,负责这一次其中几辆车的运粮。这一趟,他算了一下,能够落下十两银子,如此一来,他一家就可以开开心心地过上两三年了。
家里的娃大了,再攒上几个钱,他准备回去后买上一亩地,慢慢地,家境许是会慢慢好起来。
陈六儿的脑子活络一些,拉住了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子,“大哥,我就打听一下,既是王妃说你们一人能分一斛,怎地你们就只要了两把粮呢?”
“我们这地儿和别处不一样,有四大神兽守护,特别出庄稼。别看就只这两把粮,若依这玉米和大豆的长法,能够种一两亩地呢。你都不知道,当初我们种豆子和玉米,依以前的那种种法,后来移了两三次苗,结果,家里都快没地了。”
“你们这儿的地多少钱一亩?”
“要什么钱啊?一个人可以免费分十亩地。庄稼种下去了自己长,就每天都要到地里摘粮食,一个人十亩地,还是多了些,根本种不了这些。”
旁边一个老汉要的粮还少些,就用口袋装了一把麦,“一个人十亩地,年轻汉子们勉强种得过来,我们年纪大了,要那多地做什么?我就和我老伴儿种了一亩大豆,一亩玉米,这次再种上一亩麦子,磨点面粉做馒头吃。”
地也不多要,粮也不多要,但这些人身上穿着都不算很寒碜,最起码,衣服上都没什么补丁,瞧着都挺富足的样子。
陈六儿记在了心上,其他的人也记在了心上。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想到,这一次回去,就用这点钱把家人迁过来,不过,北境的地不要钱的事,就不必和外头的人说了。
这些人都挺有心计的,进了长谷县城的,打听到了户籍人口登记处,纷纷跑去登记。
“陈六儿,凤阳府人,会什么?会种地啊,在我们那,我是一把种地的好手呢。大哥,我还有一个婆娘,两个娃,可以一起迁过来吧?可以啊?真是太好了!”
“邱稳当,金陵人,会打铁,这里就缺打铁的?敢情好,可是我还是想种两亩地,会,会,我婆娘会种地,太好了,大哥,快帮我登记!”
……
日暮时分,周笛雨和赵钦宸从萧家吃完饭回来,刚刚回到院子,韩元付便来了,手里捧着户籍册子,“王爷,王妃,今日一天,北境就多登记了一万多人口,这要再继续下去,以后咱们这里的地,怕是不够分了。”
“下面的州县,田地丈量出来了吗?”赵钦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