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轻微的&ldo;咔擦&rdo;声,奉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太注意,她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ldo;其实,你真的不要有任何顾虑……如果改主意了,随时通知我,我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啊虎头。&rdo;
虎头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三叔三婶的嘴巴真严啊……
奉九觉得没趣儿,只能迈步往外走,忽然,后面传来脚步声,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她随之看了一眼,立时变色:&ldo;天呐,你个笨蛋!&rdo;
那只抓在她胳膊上的手,原本是白皙修长,现在却沾染了鲜血,瞬间染湿了她的衣袖。
奉九抓住他的手,打眼儿一看,止不住一阵发晕:他的虎口被刺得鲜血淋漓,一些不知哪里来的毛刺也深深扎在肉里,奉九赶紧拽着他出门拐了个弯儿,进了他的卧室,放着洗脸盆架的地上放着一把白铜大茶壶,她拎起茶壶,用流动的水冲洗伤口,又翻出口袋里的一条细棉布手帕横着死死地捆住了受伤的地方。
&ldo;虎头……&rdo;奉九低低唤他,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安抚。
虎头漂亮的眼睛一下子闭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ldo;跟谁?&rdo;
还记着这茬儿呢?奉九其实觉得这事儿跟虎头应该上大学的重要性完全不能相提并论:&ldo;宁铮。&rdo;
&ldo;谁?&rdo;虎头以为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ldo;那不是……&rdo;
&ldo;嗯,我前准姐夫。&rdo;
&ldo;这太荒唐了!&rdo;虎头很生气,嘴角紧咬着,额角暴着青筋,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ldo;是啊,但我总觉得,他……可能也是有什么苦衷,比如,不结婚就不能接管宁家势力之类的,或者其他什么事儿。我打算跟他沟通沟通看,说不定能跟大姐似的,又把婚给退了。&rdo;
虎头沉着脸,没说话,那眼光里透着完全的不信。
奉九脾气也上来了:&ldo;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稀罕作宁夫人?&rdo;
虎头看着眼前清丽绝伦的少女,想着她一下憨直至真的性子,看淡钱财,谦和暖人,的确不是恋势的那种女子。他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忽然又想起了什么:&ldo;听说你这位前准姐夫很英俊。&rdo;
&ldo;英俊的男子多了去了,又不是他一个,而且一听他的身份,谁会想把自己陷进去?再说了,凭什么我大姐不要的,就让我接着啊?我是收破烂的么?&rdo;
明明气氛不对,但虎头还是一如既往地撑不住,&ldo;扑哧&rdo;一声笑了出来,权势震天的宁少帅,到了唐奉琳唐奉九这,居然成了她们唐家姊妹嫌弃来嫌弃去的&ldo;破烂儿&rdo;了。
他心里轻快了一些,刚才洗净了血迹,他们回到书房,虎头看着已经报废的自行车模型,毕竟倾注过心血,不免有点惋惜。
忽听得奉九柔柔的声音响起:&ldo;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虎头,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说过的话?&rdo;
&ldo;什么话?&rdo;他随意地问。
&ldo;长大了我们俩结婚啊。&rdo;奉九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虎头听了这话,立刻像个锯嘴葫芦一般,呆呆地望着她,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干嘛?!奉九不满他这神色,像是嫌弃自己似的,不禁飞几把眼刀扎他。
&ldo;算了算了,不为难你了,我可不想这么早就结婚,我还要去美国念大学呢。&rdo;奉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小心翼翼地解开手帕‐‐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于是在书桌上的笔筒里找到了一把小镊子,点着火柴消了毒,把虎口上扎的小细木刺儿都挑了出来,一边挑一边&ldo;噫噫&rdo;地叹气,等都挑完了,看着血兹呼啦的伤口,这才两手一摊:&ldo;哎哟看着就疼,我屁股都发麻了。&rdo;
虎头:&ldo;…………&rdo;
&ldo;等会儿我派秋声给你送岫岩红药,这段日子,你可不能再沾水了啊。&rdo;
虎头默默地点头答应。
奉九眼睛随意一扫,这才发现那辆漂亮的汉堡自行车木雕,已经被折成了两段儿,断口处染着暗褐色的血迹,很显然,虎头刚刚把它折断了,这才把自己的手都扎伤了。
她暗暗回想着刚才听到那一声&ldo;咔擦&rdo;声时,两人到底在谈什么,想起来了,是&ldo;订婚&rdo;……
看来虎头也舍不得自己这个发小儿订婚,奉九莫名有些温暖和心慌……
&ldo;奉九,上次你拒绝那个姓包的,不是用我当挡箭牌的么,这次也这么说,可好?&rdo;
奉九心下一窒,勉强笑道,&ldo;我大姐的事儿你不是也知道了么,要是家里再出一个私定终身的女儿,我爹真能厥过去。&rdo;
虎头,我怎么敢冒险把你拿来做跟宁家对抗的借口呢?这次是杀人不眨眼的军阀啊。
她站起来,回回神,又嘱咐了虎头一遍,一边心里暗骂自己真是罗里吧嗦,最后又忍不住加了一句:&ldo;你这双手,可是将来要画图纸盖房子修桥梁的手,最是本事,可不能有什么闪失,知道么?&rdo;
虎头没说话,奉九叹口气,摆摆手,走了。
留下虎头望着桌子上已经报废了的自行车模型,心里酸涩难当,他多想自己能父母双全,家境富裕,有人替自己着想,让自己在金玉满堂的唐府,直得起腰,能平视着他最喜欢的奉九,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