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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第1页）

她踮着脚仰起脸，想听得更真切些，但那声音却似突然消失了。当她转身要离开，歌声又飘了过来：&ldo;绝望的人会不会拒绝希望?漂流的人会不会拒绝家乡?朋友你为什么拒绝?朋友你为什么拒绝?……&rdo;

这一瞬间，市井的喧嚣烟消云散，车辆的噪声急剧滑落，周围一切妨碍音乐的声响仿佛一下子退却了。圆润的歌声仿佛天堂落下的泪珠，湿润了她那颗被初春凛冽的寒风吹得皱巴巴的心脏。她的脚自发开始行动，领着她沿楼梯走上三楼。

三楼正对着楼梯的那个房间，大门虚掩着，歌声就是从这个房间传出来的。

季晓鸥悄无声息地从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的空位上坐下。这是一个教室模样的房间，讲台边有架简易钢琴，站在台上的唱诗班，都是穿着白色圣袍的年轻女孩子，以清丽的声音唱着一首极其熟悉的赞美诗：

我是沙仑的玫瑰花，

是谷中的百合花。

我的佳偶在女子中，

好像百合花在荆棘内。

我的良人在男子中，

如同苹果树在树林中。

我欢欢喜喜

坐在他的荫下，

尝他果子的滋味，

觉得甘甜。

她凝神倾听着那些年轻声音的细语倾诉，倾诉着她们对爱情的向往和渴望，伴奏钢琴曼妙地洒落一串清脆的音符，在键盘的尽头，仿佛珍珠弹落在地板上。她听了很久，不知是从哪个瞬间开始，感到双眼湿润起来，周身都有些不能自已地战栗。在这种圣洁的氛围里，世界变得透明洁净，让人错觉时光能够重来，梦想能够实现，所有的情都会燃所有的爱都还在。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似有无数朵洁白的花在眼前次第开放，那种叫人心悸的纯洁和美丽，它的名字，叫作&ldo;爱情&rdo;，在物欲横流的繁华都市中屡屡被误读的&ldo;爱情&rdo;‐‐那些都变成房和车的爱情。

季晓鸥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要当众流泪。然而眼泪却不听话，簌簌地滚落，顷刻间就湿了两颊。

活动结束了，周围人渐渐走空，只有钢琴仍在轻声弹奏着慢板类的曲子。弹琴的是一个清秀的女人，看不出真实的年龄，卷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有一股秀韵天成的气质。季晓鸥远远地看着她，只希望琴声能再多持续一会儿，能让自己在这里再多坐几分钟。

弹琴的人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声，把那些轻快的钢琴曲一首一首地弹下去。不知什么时候，钢琴的调子忽然一变，从古典音乐变成一首耳熟能详的流行歌曲。季晓鸥知道那是一首英文歌曲，高中时流行的十大英文金曲中必有的一首，但年代久远，实在想不起名字了。

琴声的余韵就结束在这首英文金曲里。那女人合上琴盖站起来，蓦然看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明显吃了一惊。

她径直走过来，突然看到季晓鸥脸上的泪痕，表情一下变得极其柔软：&ldo;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rdo;

&ldo;没有没有，我没事儿。&rdo;季晓鸥赶紧摇头：&ldo;在听你弹琴。你刚才弹的那首歌叫什么，太好听了。&rdo;

&ldo;你喜欢这首歌?&rdo;女人笑了笑，&ldo;它是一首很老的歌了，名字叫&lso;tonighticelebrateylove&rso;。&rdo;

&ldo;哦，想起来了，《今夜庆祝我的爱》。这种老歌承载了太多回忆，能让人想起很多美好的往事。&rdo;

&ldo;你说得对，它的确会让人想起很多很多的美好往事。&rdo;女人举起手臂，将长发盘在脑后，露出光洁明净的额头。她望着季晓鸥，&ldo;你是信徒吗?&rdo;

季晓鸥迟疑一下：&ldo;算是吧，只是还没有受洗。&rdo;

女人微笑：&ldo;那太好了!喜欢唱诗班吗?这里收留了很多失落的灵魂，你若喜欢，也可以加入。&rdo;

季晓鸥好奇极了，这女人笑容里似带着一丝肃穆的哀伤，像是刚从拉斐尔笔下的圣母像中走出。因为女性也可在基督教会中担任管理和传教的职务，所以她问：&ldo;你是教会的神职人员吗?&rdo;

女人摇头：&ldo;不是，我和你一样，都是未受过洗礼的平信徒。&rdo;

&ldo;你没有受洗?为什么不受洗呢?&rdo;长得这么圣母范儿，却不是真正的基督教徒，季晓鸥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女人脸上又现出那种宗教题材画中特有的微笑：&ldo;因为我知道我追随主耶稣的动机并不纯粹，只是因为很久以前我爱上一个人，却因为迟疑和不信任，最终失去了他。在他离开以后，我才知道我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瑰宝。我愿意重生得救，只为有朝一日能在天上重新见到他。&rdo;

季晓鸥哆嗦了一下，怀疑眼前这女人是不是从异次元平行世界穿越过来的，怎么所有的台词听上去都不像现实社会的正常对话呢?幸亏她穿着一件质地很好的烟灰色修身羊毛连衣裙，既没有赤脚穿着球鞋，也没有穿着白棉布裙子，更没有海藻般的长发，没有这些典型的小清新特征，季晓鸥认为还是可以彼此多聊两句的。

于是季晓鸥问道：&ldo;假如你能再见到他，你怎样才能让自己不再怀疑，完全信任他呢?&rdo;

她回答：&ldo;你相信神的无所不知和无所不能吗?如果你相信，就将一切怀疑恐惧和压力都交给神，神自会把答案放在你的心里，你只需追随你的心，无须想太多的过去和未来。不要恐惧扫过你生命的暴风雨，那不过是神的试炼。很多时候，他让我们等候，仅仅是要操练我们的忍耐。即使所有的欢乐都失去了，上帝仍会给你力量让你站起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