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善芷侧避开柳条,往前挪挪位置,靠近她:“刚才在找殿下?”
“你好烦。”姜桑梓推她的肩,要将她推离自己。这江善芷,以前瞧着纯良无害,怎么越来越坏了呢?
“殿下也来啦,不过这里不是东宫,他不能来给你盖这斗篷,所以我代劳了!嘻嘻……”江善芷又窃笑几声,“你今日没去东宫,殿下一个人悄悄躲在昭明桥的石麒麟下头守着,唉……怪可怜的。”
“你这是来给他当说客?你说你到底站在哪边?”姜桑梓斜睨她一眼,心却软了。
“我当然是站姜姐姐这边的。不过话说回来,姐姐也忒犟了些,怎能说那样的话气殿下。”江善芷不赞同地摇摇头,又道,“殿下近日公务繁忙,既要忙慎戒堂之事,又要继续追查欢喜毒,还要暗暗查宫里暗害那小宫人的凶手,忙得一点休憩时间都没有。他晨起陪着皇上早朝,下了朝常要出宫办事,为了能赶回来给姐姐授这一个时辰的课,他常连午膳都顾不上正经用,在马车里应付了之。夜里诸事完毕,他还要一个卷宗一个卷宗地查过去,才能在多如牛毛的时事中挑拣出最重要的授予姐姐。”
姜桑梓初时听得还不以为意,可一听到霍翎连饭都没好生吃时,便发起怔来。
“殿下倾尽全力帮你我二人,还不就是为了能让你陪在他身旁,你却说自己不愿换回,不愿陪他,不愿做太子妃,不愿为他妻子,怎不叫他心寒?”江善芷温柔说着,言语间并无半点指责,只是循循善诱。
“我哪有说不愿陪他,不愿做太子妃,不愿为他妻子!”姜桑梓辩解道,语气早已融化。
“既然没有,姐姐明日可得回东宫继续功课。过了白夫人这关,我们两一道去云谷,早日将魂换回,我可不想一直霸占着太子妃的位置。”江善芷笑咪咪道。
姜桑梓总算发现,自己被她的温柔给绕了进去,她这就是来给霍翎当说客来了。
“不去!他都说了让我别去东宫。”她把头扭开,嘴还硬。
“姜姐姐,你怎还不明白,殿下对你,那是——‘爱’之深,责之切!”江善芷重重咬了“爱”字,“你大人大量,瞧在他‘爱’你的份上,原谅他吧。”
“我撕了你的嘴!”姜桑梓听她越说越大胆,臊得她脸越发烫,便折过身掐她脸蛋。
江善芷嘻嘻笑着躲她的手,嘴里仍道:”姐姐,殿下都亲自到慈照宫来了。若不是以眼下身份他不能接近你,恐怕刚才给你盖斗篷,现在陪你温言软语的人就不是我而是他了。你还要他怎样求你,你告诉我,我替你转达。”
“你这丫头,越来越坏,什么诨话都敢说?”姜桑梓跪起,改为挠她的痒,“噢,我知道了,定是被安乐小侯爷给教坏的。他那么顽劣,拿剑指你,你也没少生他的气吧?后来怎么和好的?只怕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吧!”
论起斗嘴,十个江善芷,都还不是姜桑梓的对手。
“我……我没有……”江善芷立刻结巴,“我和小侯爷……”
“行了行了,别解释了,我懂。姐姐长姐姐短的,谁能不明白。”姜桑梓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给她,人却站起,故意不给她解释机会。
恰宫人出来传唤两人,说是太皇太后已起。
“走吧,江姐姐!”姜桑梓学着左一江的口吻,挽起江善芷往殿里走去。
江善芷气得双颊鼓起。
以后再也不给他们做和事佬了,一个两个就知道欺负她!
……
霍翎在慈照宫陪太皇太后说笑了一下午,连晚膳都在这里用,把太皇太后逗得连戏都不听,只与他说话解闷。霍翎耐性极好,陪太皇太后说话格外温柔,毫无对着外人时的沉冷严肃,倒让姜桑梓微讶。
说到兴头上,太皇太后撑不住哈哈大笑,霍翎便跟着扬唇笑起,两人便像寻常人家的祖孙两人。姜桑梓没见他这么笑过,不由看怔,一恍神,她的目光就被他逮个正着。
霍翎收了些笑,只将眼眸弯去,眼里似有些无奈的宠意,外人看不明,她却看得通透。
姜桑梓垂了头。
整个下午直至用完晚膳,她也没有与他单独说上一句话。
只有目光与笑容,陪了她整个下午,像阳光下纷扬的柳絮,绵软轻快,砸在心头却似有千钧之力。姜桑梓想,她大概是真的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只是喜欢亦或是爱,该有怎样的面目,她却不知。
爱了,便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他是少年储君,将来坐拥三千粉黛,又如何能给她这样对等的感情?便是他的父亲,今上霍汶,这样一个明君,又那般爱江婧,也不曾给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又怎会给她这样的未来?
她实在不愿自己成为终日游弋于后宫争宠夺利的妇人,靠着君王宠爱生存。
若是如此,还不如……不爱。
守得心间清明,身外之物便如云烟。
……
用罢晚膳,霍翎带着江善芷回宫。江善芷拉着姜桑梓辞别,霍翎终于寻到机会与姜桑梓说话。
“今天已放你一天休沐,明日记得来东宫,我会着人来接你。”
他压低声音,在她身旁说了句话便迈步离去,也不管姜桑梓听没听到,应没应下。
姜桑梓瞪了瞪他的背景,旁边江善芷忙补充道:“老时辰,老地点,我也等着姜姐姐。姐姐可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