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虽然有些凉了,但李府厨娘们精心烹饪出来的菜肴,即使是冷了,口味也是不错的,阿芙也不挑食,几盘菜肴,配着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也算是吃得津津有味,阿芙是知晓在大户人家,丫鬟是不能和主子同桌吃饭的,若是被发现了,是要被狠狠处罚一顿的,所以阿芙也没有很矫情的一定要让她们上桌陪自己一起吃饭,等到她吃完了,两个丫鬟才退下去用饭了。
吃完饭以后,总是会有些犯困,阿芙便靠在软榻上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她差不多清醒了,春梅和夏荷也吃完饭回来了,夏荷将自己从斋墨阁拿回来宣纸在桌案上铺好,用镇纸服帖地将纸压住,然后回头看着阿芙问道:“小姐,您现在要练字吗?”
阿芙也休息够了,点着头从榻上站起身来,走到桌案前头,拿起桌上的那支毛笔端详了一会儿,上好的兔肩紫毫笔,最适宜书写劲直方正之字,向来为书法大家看重,她在现代都没用过这般上好的毛笔,这李府果然是财大气。
阿芙拿笔端详的这一会儿,夏荷已经开始研墨了,那淡淡的墨香萦绕在阿芙的鼻尖,上好的松烟墨,不似现代的那种墨汁,总会有股子添加防腐剂的味道,这时候的松烟墨,有淡淡的松香,用它书写出来的字,也有那么一股子独特的香味,经久不散,实属佳品。
待那夏荷将墨研制浓稠适中了,阿芙才拿起毛笔,用笔尖在墨上舔了舔,提笔凝思了一会儿,却是一时半会儿不知晓写什么了,古人的诗句是绝对不适宜在这里写出来的,不仅是剽窃了前人的智慧,再说写出来万一让别人看见了,她却也是不好解释是从哪里知晓的,冒名顶替这等蠢事,她是做不出来的,既没有那么大的才学,又何必给自己戴那么大的帽子呢,只会徒增烦恼。
最后只能写起了百家姓,这样总不会有什么麻烦吧,一边写着,心中还是有一阵失望,要是能看到这个时代的书籍就好了,多了解一些这里的背景,也好有些底气,为自己多做一些打算。
“小姐,您的字真好看,奴婢虽然不认字,但也知晓您的字写的好。”夏荷一边继续在旁边帮忙磨着墨,一边出声夸赞道阿芙。
阿芙只是淡淡一笑,随意地说道:“不过雕虫小技罢了,也就配了‘端正’二字罢了,说不上有多好。”阿芙确实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的字也最多就是字体端正,若是真想要再往上一层,还要下些苦功夫呢。
夏荷却已经觉得很好了,毕竟她以前也是看过府里其她少爷小姐们的字的,自家小姐这字,绝对是能排上前几名的。
待那阿芙写完了一整张宣纸,夏荷依旧是看得津津有味,却是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哎呀”地叫了一声,倒是把一旁的阿芙吓了一跳,转头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夏荷为着自己失态的模样,脸颊微微有些羞红,带着小心翼翼地语气与那阿芙说道:“芙小姐,奴婢只顾着伺候您写字了,有件事忘记与您禀告了。”
阿芙放下手中的毛笔,也没有怪罪夏荷,依旧和颜悦色地问道:“什么事,现在告诉我也不晚。”
夏荷放下手中的墨锭,用一旁挂在木架子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方才走到床边的雕花红木衣橱旁,从里头拿出一件月白色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回转身来快步走回阿芙的身边。
阿芙在春梅的伺候下,也已经洗净了手,用帕子擦干净手上的水后,便拿过夏荷递给她的那件斗篷,入手滑软,是上好的织锦羽缎,月白的颜色趁着淡绿的翠纹,很是清新雅致。
夏荷看阿芙正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斗篷,便出声说道:“小姐,这件斗篷是您不在的时候,云姑姑派人送过来的,说是最近天气渐凉了,小姐您的身子又弱,让奴婢一定要亲手交到您的手上,将斗篷好好利用起来。”
阿芙摸着那斗篷,面上浮上一抹浅笑,云漾送过来的,还说要亲手交到她手上,看来这斗篷定不是一件普通的斗篷呢,她可真是要好好利用利用呢。
“云姑姑可真是有心啊,一看这斗篷就知晓她是花了心思的,往后小姐您出门披上这个斗篷,定就不会冷了。”春梅在一旁也是附和着说道。
阿芙只是笑笑,将那斗篷放到一边,却是吩咐道夏荷:“云姑姑一片好意,咱们自然不能白白收了,我现在是身无长物,也没什么东西好回赠她的,你便帮我与她传个话,就说她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往后定会寻机会报答。”
夏荷早看出这芙小姐是个为人和善的,尤其对下人们极好,便也立即应和道:“小姐放心吧,奴婢定会转告给云姑姑知晓的。”
阿芙点了点头,挥挥手又对那二人说道:“行了,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们到外间去伺候吧,有事我自会唤你们的,出去的时候顺便把房门带上。”
春梅和夏荷立马听话地与阿芙福身行礼告退,阿芙听到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便又拿起一旁的斗篷,放在手上细细揉捏了一番,而后又站起身来,走到妆台前,拿起上面的那把大剪刀,“撕拉”一下,毫不留情地便将那件华贵羽缎斗篷的内衬剪了开来,露出里面隐隐的一角白色绸布。
阿芙满意地将那块绸布抽了出来,轻轻拈在手上抖了抖,密密麻麻地小字跃然布上,她只是大概地扫了一眼,面上已经露出满意的神情,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她此刻最需要的便是这些东西了,她还以为那李墨言快忘记她了呢,没想到竟是已经帮她准备好了这些东西,果然心思够细腻,是一个极好的合作伙伴。
阿芙将那将已经被剪了一个大洞的羽缎斗篷放在衣橱的最底下收好,等过些日子再随便编个理由,便说不小心弄破了,让春梅夏荷修补修补,或许还能接着穿呢,那毕竟也是一件好东西,本着节约的原则,还是不能浪费的。
阿芙将那块绸布摊放在桌上,上头的字有些小,密密麻麻地全部堆成一堆,并且还没有标点符号,这让她看起来着实有些困难,但幸好她还不算笨,七拼八凑的也能将大致的意思理解透。
绸布上头最先写明的就是那李家在吴国的一个发迹史,李家虽是吴国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大族,但在老太爷李重远前面几代并不如现今这般繁盛,也只能算是一个中等的家族,家族内并没有十分出挑的人才,在朝廷里做的做大的官职也不过就是五品官员,若是李家再继续这般下去,可能过个几年,家族必会因为人才凋零而渐渐没落,不过幸好这时候出了一个李重远,当年的惊才绝艳,被嘉善帝钦点为那一届的探花,更是因为如此,得了当时太师太傅窦忠袁的青眼,将窦氏家族的嫡出之女嫁与他为正妻。
自此之后有了窦家的暗中帮忙,李重远的官场之路可以说是平步青云,顺风顺水,连带着整个李家也重新辉煌起来,但致使李家繁盛如斯的最大转折点,还是因为李重远与窦氏的嫡女李沛凝嫁与了嘉善帝为妃,浦一进宫,就极受嘉善帝的宠爱,不过短短三年时间,便晋升为宁妃,后又因诞下龙子有功,正式册封为宁贵妃,风头一时无两,连带着嘉善帝对李重远也愈发地倚重,封其一等公爵镇国公,官拜正二品太尉,至此为止李家也成了吴国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
且不说后来嘉善帝病逝,中宫皇后也相继离世,皇后又无嫡子,有李家与窦家的共同扶持,那宁贵妃所出六皇子自然便登上了皇位,新帝年幼,自是太后娘娘与各个辅国大臣们把持朝政,又隐隐以李家、窦家为首,即使李重远过世之后,李家只要有这个太后娘娘在朝中,地位便无法撼动一分。
阿芙用手轻轻揉了揉眼角,缓缓吐了口气,看完这一段发家史,她对于那个老太爷李重远还是极佩服的,不过短短二十几年便把一个默默无闻的家族,变成如今这般的庞然大物,这其中自然是离不开窦家的帮助,但李重远个人的才能,却是不能否认的,虽然他在三年之前已经因病离世,但李家自他之后,也算是人才辈出,虽然许是没有如他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但在朝堂上同样也是有一番作为的。
李重远去世之后,这整个家族自然便是老夫人窦氏最有发言权,虽然她向来不太管朝堂上的事情,但现在的李家家主,也是窦氏的嫡长子李诚敬,在朝堂上若是遇上什么重大的抉择,还是会先请教老夫人窦氏,毕竟窦氏也不是寻常闺阁中的女子,在阅历见解方面比寻常男子都要强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