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意味着一大笔钱。
顾骋轻轻把水扑到脸上——
他付不起。
十几分钟之后,等顾骋重新走出校医院大门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多余的神情。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他打算回宿舍给玉宝斋回一个电话,然后换一身干净衣服,在舍友回来之前离开宿舍,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一会,想一想自己应该怎么办。
初秋的校园,被染上了不同层次的红色、黄色、干枯的木色。
只有香樟树广卵形的树冠不为所动,依旧蓬勃向着天空舒展,把午后的阳光筛成斑斑驳驳的亮块,洒在树下站立的那个人身上。
校园里静悄悄的,站在树下的那个人,忽然抬头看过来,朝他一笑。
轮廓深刻的混血五官,在阳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明亮的阳光好像挂在他嘴角,风簌簌一吹,又吹进了他眼睛里,亮亮的,非常好看。
也给人印象很深。
尤其是,在他已经没办法从空气中汲取氧气的时候,对方毫不吝啬的一次又一次渡给他。
那时他已经恢复了一些意识,不会记不得这样一张随随便便也让人过目难忘的脸。
顾骋主动朝对方走去。
霍誉非眼睛像是又被点亮了一次:“没有事了吗?我正想进去看看你。”
顾骋马上回答:“医生检查了没什么大事,非常感谢你。”
他就说了一句“感谢”,说得很简单,可能会让人觉得没有什么诚意。
霍誉非不会,而且他关注的重点也不在这里。
“你现在要回宿舍吗?我送送你。”
“不用了,谢谢,我们留一个联系方式?”顾骋在包里找到一支笔,想找张纸。
霍誉非主动把手伸出来:“写这里喽。”
顾骋又找了一下,果然没有,就低头在霍誉非手心整整齐齐写上自己的姓名、专业、班级、宿舍号、电话号码。
霍誉非笑眯眯的拿过笔,抓住顾骋的手展开:“我来写我的。”
碰到了他擦伤的地方,顾骋稍微缩了一下。
霍誉非马上就发现了,嘴角还是微微上翘,语气却特别的抱歉:“我没注意到,对不起啊对不起,走啦,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霍誉非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包扎时又发现顾骋左边胳膊肘和膝盖也都擦伤了。
趁医生上药,霍誉非去缴了费,医药和包扎费用一共六十三块五。
02年还没有城镇医保,所有医疗费用都要自己承担。霍誉非盯着收据上的“陆拾叁元伍角”,神情若有所思,随即嘴角笑意却又加深了,显出一个小酒窝。
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句:“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霍誉非手指一动,就把收款单揉成一团塞进口袋:“十几块吧?没多少,明天请我吃早餐呗。”
顾骋顺着动作看向他的口袋,目光在“虎头”上一掠而过,又顺着口袋滑落在裤子上,然后是鞋上——一触即收。
“明天,我请你吃晚饭吧。”
霍誉非摸了摸鼻子,随即点点头:“好啊,对了,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他拿着笔,在顾骋的手背上,写下自己的专业班级、联系电话,最后才写下“霍誉非”三个字。
“我现在,是,霍誉非。”
“还有,”他抬头看着对方,嘴角弯弯:“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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