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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不太记得那个事件了哩。
当时我的心思都放在升学考试上面,会上他们家也是因为弟弟吵着要去,我才勉为其难跟去的。好像家里的人也叫我也去打声招呼吧。那一天天气很糟,热得我完全读不下书,心情荡到谷底。
那天的天气真的是既闷热又诡异呢。
我记得好像有什么钥匙转不开的样子。
就是公寓的钥匙啊,遇到湿度很高的时候,就不容易插进钥匙孔吧?因为金属产生了热胀冷缩的现象嘛。我想那天的湿度应该相当高吧?气温也很高,那一带还起了焚风还是什么的呢。
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学生书包的钥匙。刚才我也说过,我这个人很敏感,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所以我在离开自己的房间时,总是会到处上锁。我只是个中学生,当然不可能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啦,顶多就是玩具存钱筒和学生书包吧。
学生书包不都有附一个很小的钥匙吗?当时那把钥匙就是塞不进钥匙孔,转不动,害得我心情更加烦躁,最后有没有锁上书包我也不记得了。
我就是带着这种烦闷的心情前往他们家的。
一到那里,我就发觉屋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不太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没错,我只能用不太寻常来形容。
呼天抢地?没有,我没有那种印象。现在回想起来,倒在里面的人们在我的记忆中,就像是黑色的阿米巴原虫一样。我不记得他们的脸或表情,只有一群黑色的阿米巴原虫在地上蠕动的印象。
而且,我也不记得有听到任何哀嚎或是呻吟的声音。那感觉上不是人的叫声,而是来自房子的声音。虽说是房子的声音,但其实我也无法解释清楚,就好像整个房子震动时发出的森隆声响。我不知道记忆的结构是什么样子,总之,在我脑海里就是那样。轰隆隆的声音在我身体里面响起,我心想不得了,出事了。
不要动,你们留在这里‐‐我记得自己对着弟弟和妹妹这么大喊。
我赶紧跑离现场,一心只想着得叫人过来才行。
跑到最近的派出所时,大概花了十分钟吧。
不过老实说,我只想赶紧跑离开那里。连弟弟、妹妹都丢着不管,只想一个人尽快逃离那里。
到了派出所,我记得自己好像说了:青泽家出事了,大家都痛苦地倒在地上。起初警官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直到我反复再三诉说之后,他才脸色一变开始行动。他到处打电话,叫来许多人,搞得一片闹哄哄的。
那种……自己所处的世界突然间加快速度运转时,随之而来的莫名恐慌让我印象深刻。比起进入他们家的那个时候,我这时的心情反而更害怕‐‐就是意识到发生在他们家的事情被周遭的世界承认、成为不可抹灭的事实的当下啦。尤其可怕的是,按下那个开关的人就是自己。那种感觉就像是我按下了旋转木马的开关、正准备骑上去时,木马已然开始转动,速度还越来越快。最早按下开关的人明明是我,可是转瞬间大家却都忘了我的存在,把我丢在一边。我生性就不是主动的人,甚至可说是骑墙派,总是观察过周遭人脸色才行动的类型。因为生性使然,所以在冲向派出所报案时,我还一直在担心这样做到底好不好。
我唯一记得的,就是派出所里的年经警官在喝即溶咖啡,可是汤匙却直接放在杯子里没有拿出来。我无法忍受汤匙放在杯子里不拿出来的习惯。不过因为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他也无暇继续喝那杯咖啡。
那个插着汤匙的杯子就这样一直放在桌子上。
我总觉得杯子就跟自己一样。周遭正在以超级猛烈的速度变动,然而却只有我和那个杯子是静止的。
当然警方也问过我好几次话,但是因为我在冲过来报案之前只在他们家停留一下子,能够说的东西也不多。倒是那一天出入过好几次的弟弟、妹妹一其是弟弟‐‐被问得特别仔细。但我想他们说的都不足以成为证词吧。看着他们,我记得当时自己还在想:同样的问题也问太多次了吧?
是的,关于那个事件我只记得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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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也是。那是个不得了的事件,周遭的人也都吓坏了。可是当时的我倒是很清醒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所谓的青春期,不都有一段期间会斜眼看世界吗?‐‐觉得这个世界容不下自己、跟自己是敌对的、总是瞧不起大人的作为。我刚好就处于那种时期。老是觉得社会上发生的事跟我无关,我管好我自己都来不及了。
可是只有一点,是我从那个事件感受到的。
没办法。
关于那个事件,我就只有这个感想。
没有办法。
当时我的心中一直回荡着那句话。我觉得自己在案发之后,看到他们家里面的情形,然后冲往派出所报案时,心中搞不好就是这么想的。
我不知道啊。该怎么说明才好呢?
我从小就对人世间的较量关系很敏感。或许是因为转学太多次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底下有两个弟弟、妹妹的缘故。从小我就知道关系的复杂程度是两个人大过一个人、三个人大过两个人的。
班级里面的较量关系也很重要。看清楚谁是必须亲切以待、谁是不能得罪的,可说是在学校里求生存的重要技术。因为经验丰富,所以我很快就能窥见端倪。人世间存在着牢不可破的阶级制度,因此必须识相地坚守本分才行。要想往上爬,就得走过一定的步骤,而且爬的时候还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很早就学会了这种处世之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