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如琢记得她,她叫小满。
“仰光姨姨,我娘让我来给你送个汤婆子。”小满说,“她说咱们这儿冷,怕你这位从博陵来的朋友睡不好觉。”
葛寻晴高个子堵在门口,拿了汤婆子:“谢谢你啊,回去跟你阿娘说,过几天我给她送回去。”
小满那双凤眼悄悄地看了石如琢一眼,很快便走了。
“你怎么不让小孩进来待会儿?”
石如琢有点好奇。
毛二不方便进来可以理解,这七八岁的小孩怎么也不让进似的。
“嗯,我不太习惯别人进我屋子,感觉特别别扭。”
葛寻晴将汤婆子放到一旁,拎了个破铜壶过来,用毛刷沾了些铜壶里的料汁,往兔肉上铺。
肉的香味越发明显了。
“那小娘子是柳七娘的女儿?”石如琢看着火苗噼里啪啦地往上蹿,在空中崩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啊?你怎么知道?”
石如琢轻笑:“长得这般相像,又惦记你的人,除了她还有谁?”
“哦。”葛寻晴一个字了事。
一时间的安静。
若是放在以前,以石如琢的个性是不会开口问的。
可是今日的她和以往已然不同。
沉默让她觉得自己懦弱,那是被掌握的某一段人生里,不堪回首的过往。
她不想自己继续被动。
而且她一身的污秽,在很早以前就与仰光渐行渐远,绝无可能。如今的相处只不过是她费尽心思争回来的一点点温存罢了。
既然终有一日会失去,她起码要明明白白。
“看来柳七娘钟情于你,全然不想放弃嘛。”石如琢帮她用布裹住兔子的四肢,这样便能更好地翻面。
葛寻晴听她所言,长叹一声:“我可没嫌她是个寡妇,我觉得吧,我喜欢交朋友,喜欢和友人在外面一块儿纵情享乐,谁让我帮个忙我也义不容辞。可是我希望能有自己独处的空间。就如同这个小屋子,我不想旁人进来打扰到我。我自己的原因,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越不自在,觉得被人掐住了喉咙。”
“你和柳七娘待过?”
“嗯,和她带着小满住了半年的时间,但我觉得难受,就又分开了。”
石如琢听到这个回答,心上猛然一痛。
即便知道迟早有一日那把刀总是会落下来,当在它真的割在心上时,痛楚依旧无法避免。
石如琢深呼吸,很快将情绪调整了回来,强颜欢笑道:“那你怎么愿意让我住在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