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上却是强装镇定,态度宽和地对管家道,“长兄之前并未与我说起这事,这些账册钥匙管家还是先收回去,等我先问过他再作打算。”
管家面露为难,一番推辞后,只将奴仆们带了下去,账本和府中钥匙都留了下来。
“姑娘,这、这怎么办啊?”琥珀急急问道。
云黛的目光停在桌上那账本与钥匙上,沉吟片刻,起身道,“都带上,去找他。”
琥珀一怔,再看自家姑娘脸色沉沉,显然是真生气了。她忙不迭交代银兰布置院落,自个儿揣着那些账本钥匙,跟着云黛去了澹怀院。
长安的澹怀院比陇西的更为气派宏大,面阔五间,正中为厅堂,左梢间摆着博古架和名家字画,里间设书房,右梢间设长榻作起居室,里间是卧房。正院两旁还有重重厢房、耳房,前后各设一叠抱厦。
云黛到时,谢伯缙正在书房里看地图,听到仆人来禀,忙叫人请进来。
见着她气势汹汹一副登门算账的模样,倒半点不惊讶,只看向她,“你院子收拾好了?”
琥珀战战兢兢将账本和钥匙放在桌上,在接收到世子爷的眼神后,赶紧退下。
没了旁人,云黛指着那堆东西,柳眉蹙起,“大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叫妹妹帮着管家而已。”谢伯缙不紧不慢将地图收起放好,走到她面前,却见云黛往后退了两步。
他皱眉,“就为这,生气了?”
“为何要我管家,我什么身份就替你管家。你明明答应我,给我时间缓一缓,不会将我们的关系对外透露,面上还是当兄妹的。”云黛面色怫然,莹润黑眸透着薄怒。
明明是生气的,可白嫩的脸颊微鼓,就算凶起来嗓音也又软又绵。。。。。。
本来为着她这份遮掩,谢伯缙心头也有几分憋闷,但看她这样,又无法真与她计较,只抬手揉了揉她的额发,耐心与她说道理:“府中就你我、二郎和三郎四个主人家,我近日外头事忙,无暇管家。二郎和三郎倒是闲暇,可他们从未学过管家之道。倒是妹妹一直跟在母亲身旁学习算账管家,如今住在这府上,帮自家兄长代管府上事务,这不是很正常?”
见云黛的气势徐徐消退,谢伯缙拉着她的手到榻边坐下,“不然为了避嫌,让二郎和三郎管家?这反倒更招人起疑,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下云黛心头最后一点争辩的底气都被扑灭了,尤其他态度越是温和耐心,越显得她无理取闹。
“妹妹近日的脾气越发大了。”谢伯缙淡声道。
“……”云黛垂下眼帘,不用他说,她也意识到了。
自从捅破那层窗户纸后,她的情绪就像是烧开的水壶,水花四溅,蒸腾不断。
或许是原本平稳踏实的日子被这段感情给打乱了,每日睁开眼都不知道明日会有什么变数,心也变得焦躁——
“不过是仗着大哥哥的喜欢罢了。”云黛低低道。
“你倒是明白。”
谢伯缙扯了扯薄唇,又望向她黑白分明的眼,“还在生气?”
云黛对上他温柔的目光,还是会恍惚,曾经这双眼哪里会有这样的神色,总是淡漠的,像夜色里的深潭,黑漆漆一片,瞧不出任何情绪来。
可现在这双眼睛看她时,像春日里的风,含情脉脉,春意绵绵,有时候又像是盛夏日的烈日,灼热滚烫,恨不得将她融化在他眼里似的。
她微微偏过脸,不看他,“是我错了,自己做贼心虚,还来怪大哥哥的不是。”
谢伯缙轻声道,“是妹妹说要缓一缓,才落得这样躲躲藏藏。若妹妹不想这样,晚上一块儿用饭时,我就与二郎三郎把话挑明,让他们喊你一声嫂子。”
云黛眉心猛地一跳,推开他,“大哥哥是疯了么?”
她简直不敢想。
她自小与二哥哥三哥哥一块长大,他们对她照顾良多,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若骤然从妹妹变成大嫂——她哪有那个脸!
“你不是讨厌躲躲藏藏么?”
“不行。”她果断拒绝,在对上那人阒黑的眼眸时,心头一颤,软了态度,“起码……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