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妈妈!&rdo;湘湘早已忍不住了,一见妈妈如此,眼泪哗哗地流下来,赶紧将妈妈搀住。
&ldo;快不要哭!&rdo;妈妈小声叮嘱她说,&ldo;人家看了会笑话我们。&rdo;
&ldo;你的腿会在这里瘫痪了呀!&rdo;
&ldo;也不一定,孩子,环境差了,本身的抵抗力可能会增强。&rdo;
&ldo;那是你自己安慰自己。&rdo;
正在跟朱大娘说话的陈小炮,回头看见了这里的情况,也赶过来搀扶许妈妈。朱大娘见了,赶紧进自己屋里去,搬出一张帆布躺椅来,招呼许淑宜躺下。
&ldo;你们要搬到这里来住啊?&rdo;朱大娘关心地问。
&ldo;是的。&rdo;
&ldo;这个地方好潮湿的,地下出水呀!&rdo;
&ldo;朱大娘,您洗衣服去吧!别耽误您的事了。&rdo;陈小炮有话不便当众说,因此把热心的邻居支走。
&ldo;唉!&rdo;朱大娘认真望一眼脸色苍白的许淑宜,怀着同情心,又无法相助,叹一声回她&ldo;厨房&rdo;那边洗衣服去了。
陈小炮目送她走后,回过头来,一手叉腰,一手撑在躺椅扶手上,按她自己愿意的方式,叫了许淑宜一声,说开话了。
&ldo;妈妈!怎么办?情况就是这样,他们做绝了,都是那个戴眼镜的鳄鱼干的。我可不是为我爸爸辩护,我爸爸进医院以前明明跟他说了,要考虑到您有风湿病,别的条件可以将就,就是不能潮湿。江醉章当面答应得好好儿的,偏要故意这么做,多狠毒啊!怎么办?卸不卸车呢?已经到这儿来了,那个地方也回不去了,总不能住在车上吧!人家交代了,汽车只能用一上午,怎么办?&rdo;
&ldo;我们不卸车他会来扔?&rdo;湘湘擦一把眼泪说。
&ldo;你以为江醉章做不出。&rdo;
&ldo;还有你爸爸呢?&rdo;
&ldo;我爸爸是糯米团长,你不知道吗?再说他也不在家,从北京一回来,病就发了,硬挺了两天,不行,只得住医院,还不知哪天回呢!&rdo;
&ldo;不卸车!就不卸车!看他把我们怎么的。&rdo;湘湘赌气说。
&ldo;我说湘湘,&rdo;陈小炮站直了,将两只手都叉在腰上,&ldo;你不要拨错了算盘子儿,这不是以前了,你爸爸不是当官儿的了,跟修鞋的朱师傅一样。能看成一样就够照顾的啦!你还没有转过弯儿来?&rdo;
&ldo;孩子,&rdo;许淑宜使劲拉着扶手将上身抬起来坐直,&ldo;搬!&rdo;
&ldo;妈妈!&rdo;湘湘又涌出两行眼泪,&ldo;搬下来怎么办呢?&rdo;
&ldo;怎么办?朱师傅一家能住,我们也能住嘛,住下来再想办法改造环境嘛!&rdo;
&ldo;对!&rdo;陈小炮高兴地把腿一拍说,&ldo;改造环境,就这么办,来,湘湘,别哭了,我们去调查研究一下。&rdo;
她们推开后面的窗户,见高坡陡立,杂草丛生,墙后的水沟被堵塞了。
&ldo;你到李小芽家里去过吗?&rdo;小炮问。
&ldo;怎么没有去过呢?&rdo;
&ldo;他们的房子后面也有一个陡坡,可人家为啥不潮湿呢?我去看了,后面有一条很深的沟。咱们可不可以也在这里开条沟呢?&rdo;
湘湘为难地皱起眉头。
&ldo;你不会?&rdo;小炮问,&ldo;别怕,跟着我干吧!&rdo;
&ldo;你会呀?&rdo;
&ldo;不干就不会,干起来就会了。&rdo;
陈小炮回到台阶上来,对许妈妈郑重宣布了她的宏伟计划:&ldo;妈妈,您放心!只要委屈短短的几天就行了。今天先把东西搬进来,只架一张床睡觉,其他都随便放着。明天我们把墙壁粉刷一下。石灰我去搞,管理处的仓库里有的是,我找胡处长,他还没有撤职,我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他一定会气得跳起来骂娘,说不定他自己还要来帮帮忙呢!粉好墙壁,我们接着就开沟,开一条很深的沟,把这座房子三面围住。我们用砖把它砌起来,免得叫泥沙堵塞。工具和砖都找胡处长借;劳动力包在我身上了。我的保皇派同学多得很,我去动员动员,都会来的。要是胡处长没有权,弄不到砖了,我们就偷,要不,公开地去抢也行。我的同学有会开车的,有会打架的,反正大家都是抢,我们也去抢,怕什么!又不是抢来装进自己兜里。&rdo;
许淑宜听了小炮一席话,一面觉得这孩子很有办法,有能力,有气魄;一面又担心着,她太大胆了,难免捅娄子。细想一下她所提出的刷墙开沟的主张是很有道理的,也许这里的环境能得到彻底改变。当然,这还是计划,未成为现实,而仅仅是计划就足以使人宽心的啦!她苦笑了一下,对陈小炮说:
&ldo;孩子,你想得天花乱坠,能够做到吗?&rdo;
&ldo;妈妈,您要不相信,您就睡上几天大觉别醒来吧!到时候睁眼一看,一切都变了。现在我什么也不说了,等着瞧吧!&rdo;她把袖子一卷,&ldo;湘湘,你找朱大娘借扫把去。&rdo;说完奔向汽车,边跑边喊,&ldo;喂!战友们,下车!&rdo;
汽车后面的挡板哐的一响,青年们跳下车来,抬着、扛着、抱着、提着,各式各样的行李、物品、家具、被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喊叫声,使这个安静的地方一下子变成了闹市,蚁群搬家似地从汽车到房子跟前拉成了稀散的一线。